……禦史大夫劉祥道是個油鹽不進的隻聽陛下的話,其餘一概公事公辦、鐵麵無私,新上任的刑部尚書韓瑗與他乃是故友,隻不過這些年雙方陣營不同、利益不
同,早已漸行漸遠,韓王李元嘉已經打定主意不在這個案子當中牽涉太深……所以李孝恭托付他關照李衝虛之事他隻能拜托戴胄。
好在戴胄此人雖然公正卻很有人情味兒,雖然不會踐踏規則卻總會在規則之內與人方便,很會做人,侄子戴至德與房俊交情甚佳,算得上是通家之好。
戴胄辦事穩妥,既然答允下來就不需房俊操心……回到明德門外帥帳,將麾下一眾部將交到麵前耳提麵命,不要因為宗室、勳貴那些紈絝子弟被抓捕下獄便疏忽懈怠,李神符被陛下逼著“從旁監督”案件審理
,這是極其消耗其威望的招數,而李神符經營了大半輩子的威望早已視如命脈,萬一這老賊鋌而走險會導致局勢驟變,不得不防。至明德門外已經巳時初刻,饑腸轆轆的房俊讓人煮了一碗湯麵就著鹹菜醋芹吃了,漱了口,岑長倩已經煮了茶沏了一杯放在桌上,房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忽然想起一事“張亮呢?”左金吾衛大將軍程務挺率軍坐鎮玄武門外,防衛玄武門至渭水一帶,房俊唯恐張亮在右金吾衛攪風攪雨,所以親自節製右金吾衛率軍鎮守在明德門外,可身
為右金吾衛大將軍的張亮卻一直未曾露麵是怎麼回事?岑長倩給自己給斟了一杯茶,坐在房俊下首,聞言笑道“長安氣候炎熱,晚間無風的時候更是蒸籠一般,隕國公睡覺踢了被子不小心染了風寒臥床不起,今
早派人前來說是要休沐幾日,軍中一應事務由大帥您全權處置,他無有不允。”
“嗬,裝病不起便能夠置身事外不摻和這些麻煩事,這廝當真是鬼機靈。”房俊哂笑一聲,不屑道“按理說隕國公這人才能是有的,尤其擅長水戰,否則太宗皇帝當年也不會對其委以重用,隻不過其人心胸狹隘、鼠目寸光,立場不
堅、搖擺不定,這種兩麵三刀吃裡扒外之輩在官場上最是惹人厭,若非依仗當年功勳早就被投閒置散了。”“現在雖未投閒置散,可右金吾衛軍上下都對他缺乏敬畏,空有一個頭銜卻誰也指揮不動,最好笑是前腳卸任刑部尚書後腳便被韓瑗接任,想回刑部也回不去
,追悔莫及啊。”
“哼,吃著碗裡的惦記鍋裡的,好高騖遠貪得無厭,之所以有今日又怨得誰來?”
之所以張亮跌入現下進退維穀兩頭受氣的地步,完全是從覬覦右金吾衛的兵權開始,可他難道就不想想彆人一手組建拉扯起來的部隊豈能容許讓他染指?
自作孽,不可活。看了看天色,房俊吩咐道“派人去太醫院尋兩個太醫去給隕國公診治一番,當真有病就罷了,若是小病或者沒病,告訴他未時之前到此處報道,遲至或者不
至,軍法論處。”
想要摘桃子就衝上來,不想沾麻煩就躲起來?
想滴美!
岑長倩笑起來“喏!”他覺得房俊此舉有些過分,畢竟張亮乃是如今仍舊活躍在官場上為數不多的貞觀勳臣之一,這等打天下的老臣是需要體麵的。但想要不斷打擊張亮的威望、
消磨其信心、使之徹底喪失掌控右金吾衛的野望這就是最好的辦法,官場之上打擊政敵無所不用其極,哪來的溫良恭儉讓?
而王玄策對張亮的挑戰、壓製,對於張亮來說幾乎是致命的。
房俊又把親兵首領衛鷹叫過來“去京兆府坐著,探查審案的進度有什麼消息回來稟報。”
“喏。”
衛鷹帶了兩個同伴策馬疾行繞過大半個長安城,自金光門入城直抵京兆府衙門。因在佛道兩派共榮舉辦盛會期間,長安城行人如織、車水馬龍,西市卻不似以往那般喧囂吵雜,所有胡商都儘可能的偃旗息鼓,走路貼著牆根、連說話都很小聲,昨夜京兆府的動靜把他們嚇得不輕。商人是對政治動向最為敏銳的一個群體,畢竟在這個法製不健全的時代一道政令就可以讓他們傾家蕩產,豈能不時時
關注、並且加以分析?
但凡那些富甲一方並且活得長久的,無不都是掌握並且順應了政治時勢……而作為政治鬥爭的附屬品,一場不同階層的權力傾軋就會有無數商賈或者財源廣進、或者傾家蕩產,作為整個大唐商業群體最底層的胡商對此恐懼忌憚,他
們寧可不去依靠強大的援助發財致富,也絕對不願莫名其妙的成為權力傾軋的犧牲品。一旦大唐權力階層出現動蕩、局勢變得波詭雲翳,胡商們就開始有多遠滾多遠,避之唯恐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