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小兒愚蠢至極!李唐王朝定會毀在他的手裡,我李氏子弟披肝瀝膽、前赴後繼打下來的家業危矣!”
李神符在修葺一新的正堂裡橫眉立目、怒罵咆哮。
長子李德懋亦是長籲短歎、扼腕歎息“陛下糊塗啊!三公之位焉能輕授?即便要授那也得授予父王這等宗室功勳才行,天下兵馬執掌於外人之手,難道將來還要將這李唐江山拱手奉上?”
“嗯?”
聽著蠢兒子抱怨,李神符忽然不生氣了……
“陛下固然蠢笨、天資不佳,卻也不至於犯下此等錯誤,想來是故意為之啊。”
李神符有所領悟,仔細想了想,愈發覺得自己掌握了陛下的心思。
“這是捧殺,陛下要將房俊樹立於朝臣的對立麵,使其遭受禦史言官之彈劾、武勳大將之嫉恨,這兩人果然嫌隙日深,齷蹉不淺呐!”
想到這裡,自是神情振奮。
自李承乾登基以來,皇位不穩,連續兩次兵變更是差一點便將其掀翻、皇位易主,皆賴房俊力挽狂瀾才轉危為安,可以說房俊就是李承乾皇位之基石,改朝換代也好、謀朝篡位也罷,最大的障礙就是房俊。
隻要這兩人生出齷蹉,房俊不再如以往那般毫無保留的支持李承乾,那麼對於他來說便是有機可乘……
李德懋眨眨眼,還能是這樣?
李神符道“通知咱們在宮裡的人,馬上設法打探房俊與皇後之間那些緋聞是否屬實。”
李德懋為難道“這可不好打聽,就算有那種事也定然嚴加保密,外人如何知曉?”
“蠢貨!”
李神符沒好臉色“皇後乃六宮之主、母儀天下,平素一言一行都記錄在檔且不知多少人跟著,若行那等苟且之事必然要掩人耳目,這種機會絕不會多。隻需讓人查探皇後平素行蹤即可,一旦發現其有獨處甚至行蹤不明之時,再行打探房俊之行蹤與之對應,隻要兩人有同一時間不在人前,基本便可確定無疑。”
“父王睿智!”
李德懋一臉崇拜,起身匆匆而去。
李神符看著長子的背影,搖搖頭歎口氣,繼而若有所思。
越國公房俊即將被陛下敕封“太尉”一事,的確在長安城中掀起滔天波浪,羨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唯恐權臣橫行禍國殃民者亦有之……一時間朝野上下輿情洶洶,沸反盈天。
魏王李泰剛剛入城,便知曉此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很想轉頭出城再度奔赴洛陽,就窩在洛陽不回來了……
長安城以往算是“潛流湧動”,現在則是“風高浪急”,一個不慎被席卷其中怕是就得遭受沒頂之災!
可馬上就是年關,各種祭祀活動接二連三,他這位太宗皇帝嫡子、當今陛下親弟是無論如何都要出席的,尤其是祭奠太宗皇帝的盛大祭祀更是必須到場,否則禦史言官們就得揪著他彈劾到死。
“不孝”乃是“十惡”之一,一旦觸犯,死無葬身之地……
心中害怕,李泰趕緊約束隨行人員“都給本王低調一些,平素謹守門戶不準惹是生非,誰給本王惹麻煩,本王打斷他的腿!”
隨行人員戰戰兢兢、唯唯諾諾,一行人撤去依仗、放倒旌旗,悄沒聲兒的自春明門入城,一邊派人去往宗正寺報備,一邊返回芙蓉園的宅邸。
進了家門,見到魏王妃閻氏迎出來,這才鬆了口氣,到了正堂喝了口茶水,聽魏王妃仔仔細細講述京中之事,愈發心驚膽顫,馬上吩咐府中侍者“現在起閉門謝客,誰也不見……尤其是房俊!”
待到侍者出去傳達魏王諭令,魏王妃很是驚奇“這是為何?雖然‘太尉’乃是燙手山芋,可畢竟與殿下無關,何至於如避蛇蠍?”
李泰道“你不懂啊,房俊就隻是個幌子而已,我真正害怕的是宗室裡那些人!襄邑郡王悖逆之心昭然若揭,他若起事必然是要有一個名義的,名不正則言不順嘛。可他又能有什麼名義呢?左右不外乎捏造一些陛下的不堪之處,一一列舉而後說明陛下不能勝任皇帝之位,應當退位讓賢……這個‘賢’是誰?他李神符總不能厚顏無恥自稱‘賢良’吧?”
魏王妃大吃一驚,又有些興奮“當朝之中,能稱‘賢’者,大抵也隻有殿下了吧!”
這個“賢”自然並非“賢良”之意,而是能夠登上皇位的資格。
論資格,放眼天下除去東宮太子,還有誰能比得上李泰這個太宗嫡子、陛下親弟?
那些人若是聯手將李承乾趕下台,自然不可能擁立太子,那是給自己挖坑,等著有朝一日太子羽翼豐滿之時給他們一一清算……
所以李泰才要跑去洛陽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