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要前往齊王李佑處,房俊一臉心不甘、情不願。
李神符為了保全血脈,將齊王李佑供述出來,而李佑之前已經被長孫無忌策反一回,現如今戴罪之身,不知悔改且一錯再錯,無論如何怕是都難逃死罪。
李承乾處死李佑,是他們兄弟之間的事情,自己一個外人如何能摻和其中?
好處半分沒有,背鍋避無可避。
李承乾見其臉上神色毫不掩飾,知其心意,遂失笑道“二郎該不會是以為我讓你同去,你讓你拎著刀子幫我將齊王砍了吧?”
房俊苦笑道“縱然不使刀子,遞一杯毒酒我也是不願的。”
李承乾也笑起來,拍拍房俊的肩膀,歎氣道“不管他們怎麼想、怎麼做,我是不會害了他們性命的,大不了便是弄個院子圈禁一輩子,當個廢人養起來吧,好歹讓他壽終正寢。將來九泉之下見了父皇、母後,我也能趴在二老的膝前理直氣壯的哭一哭委屈。”
抿抿嘴,又道“況且我又不是糊塗蟲,焉能憑借李神符一句話便手足相殘?”
房俊愕然“陛下沒派人去查證此事?”
“我既然沒打算弄死他,又何必去查證?”
李承乾背著手往外走。
房俊在其身後亦步亦趨,小聲道“按道理,李神符是一定聯絡了某一位親王並且得到了承諾的,否則就算他兵變成功,總不能他自己登基吧?他再是自負也不會有此念頭,他今日敢篡位,明日便會天下大亂……但微臣也認為不會是齊王。”
“是李神符沒找齊王,還是齊王沒敢答應,亦或是齊王猶豫不決、欲拒還迎?”
街上寒風凜凜、積雪未融,但天氣不錯,陽光照耀著街上整隊來往巡邏的兵卒甲胄之上閃爍寒光,長安城內一片肅然。
禦駕出宮,又正值如此緊張之時,自然護衛重重,內裡由“百騎司”好手護駕,外邊是數百頂盔摜甲、全副武裝的金吾衛,房俊全身甲胄策騎於前,一行人護著李承乾由安福門出宮,浩浩蕩蕩前往位於布政坊的齊王府。
行至府門之前,房俊甩鐙離鞍飛身下馬,微微眯著眼看著軒闊的大門,已有兵卒快速跑上台階,向王府門子通告陛下親臨。
整個王府頓時亂作一團……
好半晌,王府才大開中門,齊王李佑與王妃韋氏帶領內侍、仆從至大門外接駕。
“臣李佑,覲見陛下。”
馬車上的李承乾卻並未回應,禦者驅車直入中門。
李佑夫婦躬身站在一旁,眼看著數十身披甲胄的“百騎司”護送禦駕進入府門,留在外邊的幾百人迅速沿街布防、殺氣騰騰,早已嚇得兩股戰戰、麵色慘白。
李佑求助的看向肅立一旁的房俊,嘴唇翕動一下卻未有出聲,或是不知問什麼、或是不敢問什麼……
房俊輕歎一聲,在其目光注視之下微微搖頭,而後躬身道“殿下、王妃,請吧。”
李佑嚇得魂不附體,幾乎癱軟,全憑著王妃與內侍攙扶這才沒有跌倒,麵無人色的隨著禦駕進入門內。
房俊跟在後邊,蹙著眉毛,卻是看不出李佑到底是因為做賊心虛而驚駭欲絕、亦或是單純因為陛下登門而嚇得要死,反倒是齊王妃鎮定得多,雖然也是戰戰兢兢,但起碼保留了皇室王妃之儀態風範。
其父太常寺卿韋挺素來以“知禮”而聞名,行走坐臥皆遵循古禮,不可有一絲一毫之懈怠,且性情高傲、恃才傲物,如此看來,這位齊王妃的確是家學淵源……
正堂之內,李承乾居中而坐,隻留下房俊渾身甲胄、提刀侍立一側,齊王李佑夫婦站在堂中,餘者皆被驅逐於外。
李承乾拿起茶杯看了看,房俊正欲提醒,卻見其已經呷了一口。
房俊“……”
若是這茶中有毒,自己豈不是要背負一個比天還大的黑鍋?
隻是他雖然警覺,卻終究未曾做過侍衛、保衛之事,難免對於環境變化思慮遲滯,等意識到茶水有投毒之可能,已然不及。
不過顯然李承乾是對此有所警覺的,卻最終相信自己的兄弟不會投毒害他……
如此說來,李承乾未必相信李神符之言?
李承乾放下茶杯,目光炯炯的盯著齊王夫妻看了一會兒,直至將兩夫妻看得渾身打顫、冷汗涔涔,這才開口,語氣溫和“站著作甚?都是一家人,無需多禮。反倒是朕唐突登門,未曾事先告知,有些冒昧啊。”
李佑額頭汗津津的,卻連擦都不敢擦,惶恐道“陛下龍禦四海、君臨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今日駕臨寒舍,臣弟歡喜尚且來不及,何來冒昧?”
“嗬嗬,”
李承乾目光玩味、皮笑肉不笑“當真心裡歡喜?可朕看著不大像啊。”
“噗通!”
李佑承受不住這股壓力,當場跪倒在地,哭著道“陛下!皇兄!若是臣弟犯了什麼錯,還望念在父皇、母後的份兒上,念在咱們手足兄弟一場,饒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