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不由自主的打個哆嗦,趕緊想想自己最近可有什麼不靠譜的事情惹毛了老爹?想來想去,也沒想到。
可老爹這眼神有點嚇人,房俊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的問道“老爹,可是有話對孩兒說?”
房玄齡一驚,剛剛有些出神了。
尷尬的咳了兩聲,說道“春耕之事可否妥當?”
房俊自請收容千餘災民,又得了大片土地,這春耕便必須重視起來,否則事到臨頭出了差錯,影響的可是一年的生計。
對於此事,房俊那是信心滿滿。
說起種田之事,放眼整個大唐,愛誰誰!
“父親放心,就這日,水稻、春麥便可耕種,糧種、農具、耕牛、人手業已安排妥當,一切儘在掌握!”
房俊信心百倍,房玄齡又不爽了……
最煩這一副穩如泰山指揮若定的架勢了!
你一個十六七的毛孩子,怎麼就比長你十歲的老大還要老成持重的樣子?
房玄齡神色不豫“有自信是好事,但是自信過了頭,就是自負!為人做事,當謙虛謹慎、仔細計較,切不可魯莽大意、自大驕傲,否則早晚摔跟頭!”
房俊有些傻眼,這都什麼跟什麼?
他算是明白了,老爹這不是在教育他,這是找茬兒呢……
翻了個白眼,打定主意逆來順受。
“父親教育的是。”
愛說你就說唄……
盧氏看出房玄齡今日的異樣,擔憂的問道“夫君今日可是有事?”
房玄齡一愣,聳然而驚,自己情緒有些失控了!
什麼時候,他房玄齡也會回家拿老婆孩子撒氣了?
趕緊說道“沒事,沒事,就是今日有些倦了……”
房俊插話道“父親可是最近壓力太大?”
房玄齡點頭歎道“確實如此。以往處理政務,便是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亦是精神抖擻毫無差錯。可最近……總感覺事事不稱心,精力不如以往,愈發疲倦……”
這才是他今日總是無緣無故發脾氣的主要原因。
入春以來,關中未降一滴雨水,渭水、涇水等主要河流儘皆水位下降,太史局的預測已然成真。
一年之計在於春,若是誤了春耕,影響的便是一年的收成。
秋天收不到糧,不知有多少人要挨餓!
作為尚書仆射,事實上的宰輔,怎能不憂心忡忡、夙夜難寐?
至於李二陛下的玩笑之言,故然讓他不爽,卻也不至於忿忿然亂了心智。
正堂裡的氣氛沉默下來。
自從房玄齡當年在秦王府典管書記一來,從未如此刻這般意誌消沉、唏噓嗟歎!
房俊想了想,試探道“不如……父親辭官吧?”
正堂裡落針可聞。
盧氏眉毛一豎,斥道“混小子,說什麼渾話呢?”
便是一直默不作聲的房遺直也不悅道“父親身兼要職,乃是陛下的左右手,位高權重,豈能說辭就辭?此話萬萬不可再說!”
房俊卻不以為然的撇撇嘴“說來說去,還不就是舍不得放棄手裡的權力,舍不得放棄這宰執天下的位子?可歸根到底,還不是得有那一天?與其等到纏綿病榻、油儘燈枯的時候不得不放手,還不如趁著現在能動彈,主動卸去這如山政務,頤養天年、安享天倫,何不美哉?”
這貨越說越來勁,慫恿道“父親文才俱佳,隻是這些年政務纏身,從無安心做學問的空隙。若是真的辭去官職,便去兒子那學堂裡,擔一任塾師,教幾個學生,閒來可著書做學問,兒子給你出版,發行天下,如何?”
房遺直憤然道“老二怎地說起胡話?那宰輔之位,不知多少人想破了頭亦不可得,豈能慫恿父親辭官?此事大大不妥!”
簡直不知道這老二腦子裡想些什麼,不可理喻……
杜氏瞅了瞅公爹的臉色,再看看婆婆的神情,伸手悄悄捅了捅自家相公。
房遺直茫然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