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朱漸陡然發現,原本鐵板一塊的江南士族聯盟,居然不知不覺之間漸漸離散,都快要變成一盤散沙了……
朱漸不得不仔細思索朱家未來的道路,是堅持守在江南士族這艘看似龐大卻日漸離散的大船上,還是轉投房俊這個漸漸崛起手持天憲的新貴……
朱渠卻突然問道“未知大總管這種新式製鹽之法,可以年產多少鹽?”
堂內陡然一靜。
朱漸差一點抬手捂臉……
知道你愛財,但是兄弟啊,這並不是產多少鹽、賣多少錢的事情好吧?這是一個立場問題,是站隊的問題,就算房俊給一座金山,不能站過去就是不能;反之,就算一文錢都沒有,該站過去還是得站!
這個蠢貨年歲漸長,怎地愈發愛財?
朱渠也被大夥看過來的目光盯得有些羞赧,但還是緊緊的看著房俊,等待著房俊的答案。在他看來無非就是一個二選一的問題,誰給的好處多那就跟著誰唄,有什麼好糾結的?
難道談感情?世家之間的齷蹉事兒可也不少,都在這一畝三分地裡討生活,難免沒有磕磕碰碰。陸家倒黴的時候,牆倒眾人推,可沒見著誰講感情上去幫一把……
房俊嗬嗬一笑,心說就喜歡你這樣的!
他挑起大拇指,讚道“朱兄直言快語毫不做作,不愧是赤誠君子!本侯於華亭鎮境內共規劃出鹽場十五處,每一處鹽場,年產海鹽絕對不下於十萬斛,若有不足,本侯給你補上!”
三十斤為鈞,四鈞為石,石與斛同,一斛便是一百二十斤,這得是多少產量?
根據唐朝大曆末年蒲州兩鹽場所得榷稅每年八十萬貫,當時出場鹽價在每斤十七文左右計算,其產量大致為四十七萬石,而蒲州兩鹽場曆年的產量都在四十到五十萬石之間。作為大唐主要食鹽產地的蒲州、安邑,一年才得鹽四十幾萬斛,可見一處鹽場的十萬斛產量是多麼驚人!
貞觀年間的鹽價一直在每鬥兩百文左右,換算下來,這將是一筆何等巨大的財富?
最關鍵的是,這是一筆萬古千秋的買賣,海水不竭,便取之不儘!
四五塊鹽場的產量就超過一處產鹽重地,怎能不讓人咋舌?
朱渠眼睛都紅了,急吼吼的看著朱漸,眼神裡的貪婪和急迫赤裸裸的放光……
朱漸看著自家兄弟的模樣,無奈苦笑。
江東世家大多有海鹽生意,但是規模最大的一家,無疑是顧家。而顧家占據大量沿海的蘆葦蕩,房俊若想建造“鹽場”,那就勢必要跟顧家直接攤牌,因為這已經觸及到了顧家的底線。
朱漸明白,房俊這是在報複之前顧家聯合各家意圖在牛渚磯置他於死地的大仇!
可是朱家犯得著站到房俊一邊,直接跟顧家衝突麼?
蕭班欲言又止。
他本來聽說“鹽場”有如此驚人的利潤,也想要參一手,畢竟若是蕭銘成為了水師的長史,就等於站隊到了房俊一邊,何妨多撈取一些好處?
但是直接跟顧家衝突,這並不符合蕭氏一貫的行事風格,因此他打消了這個主意。
房俊這是在釜底抽薪啊!
與顧家爭搶蘆葦蕩,顧家豈能善罷甘休?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更何況是一個家族賴以維係的支柱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