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春秋以降,曆朝曆代皆是王霸並舉,若單單寬於仁德而不量刑名,則天下盜寇叢生,社會動蕩;反之,則民怨四起,烽煙處處。堯舜之時垂拱而治,照樣改朝換代;先秦之際徒重刑名,結果二世而亡。漢晉隋吸取教訓,哪一朝不是王霸並舉?可該亡國照樣還是亡國!
於誌寧甚至敢說若是讓令狐德棻褪去文學之名這層外衣將其任命一任縣令,他都未必做得好。
這就是一個倚老賣老、自以為是的書呆子!
於誌寧聽了令狐德棻的話語,看了看周圍的幾人,見並無人替他說話轉圜,徹底心灰意冷。
便直接站起身,淡淡道“老夫年事已高,最近打算致仕告老頤養天年,實在是沒有精力產於諸位的大事,爾等自行決定,不必在意於家便是,老夫告辭了。”
言罷,甩袖離去。
堂中諸人一時愕然。
大家心裡都對於誌寧在這件事上的表現不滿,故此令狐德棻敲打他的時候大家都未予支持,可是誰能想到這老貨居然如此火爆脾氣,直接踹桌子不玩了?
最難堪的自然就是令狐德棻,臉被於誌寧打得啪啪作響!
令狐德棻火冒三丈,啪的一拍麵前案幾,怒道“豈有此理,這是給誰臉色呢?難道連話都不能說了嗎?此人著實可惡,自私自利到了極點,他於家的產業儘數在洛陽,反正房俊這個京兆尹也管不到,所以就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了麼?”
可惜於誌寧早已走遠,哪裡聽得到他的話語?
在場幾人儘皆鄙夷,有難耐您咋不在於誌寧麵前這般咆哮,非要等著人家走遠才發作?不過鄙夷歸鄙夷,令狐德棻最後這句話說的倒是在理,於家的根基在洛陽,亦是此次改州設府的一個重要地點,房俊這個京兆尹完全管不到。
何必跟著淌渾水?
賀蘭朔一聲長歎,苦笑道“人之短視至此,吾當奈何?”
自私自利、各懷機心,昔年笑傲風雲一手締造出西魏、北周、大隋、大唐四個朝代的關隴集團,已然漸漸的由盛轉衰,分崩離析亦是不遠了……
朝廷增設京兆府管理京畿、改設五府由中樞直轄的消息一經傳出,頓時便在長安官場掀起一場前所未有的動蕩!
一個蘿卜一個坑,蘿卜是有數的,以前為了搶坑往往爭得頭破血流。現在陡然之間多出來無數個坑,蘿卜們自然要使儘渾身解數,把腦袋削尖了往坑裡鑽……
唐初之前,人們所說的“山東”並非單指齊魯之地,而是指崤山或華山以東的廣大地區,故此,“山東豪傑”也就並非是說山東大漢……
其實在這個時期,所謂的“山東士族”也並不是單指仍舊位於這一地區的世家大族。西晉末年,統治階級上層為爭奪帝位而陷於混亂,匈奴、鮮卑、羯、氐、羌等少數民族乘機進入中原,長安、洛陽殘破荒廢,包括齊魯在內的黃河中下遊地區成為各族混戰的戰場。在這一曆史背景下,司馬睿立國江東,以琅琊王氏為首的齊魯世族追隨南渡,並成為東晉開國的政治支柱,這就是“衣冠南渡”。
而渡江之後的山東士族,被稱為“僑姓”……
所以,山東士族與江南士族之間的關係千絲萬縷。
而在初唐,由於隋末天下爭霸帶來的後果,導致山東士族遭受朝廷不留餘地的打壓,朝堂之中出身山東士族的官員寥寥無幾,政治權力降到曆史最低點。
申國公高士廉府中,朝堂之上山東士族的旗幟人物張行成前來拜會。
張行成今年剛過五十歲,官至門下省給事中。
他出身於中山張氏,與崔氏、盧氏、鄭氏等大姓相比家門不顯,但也正因為如此,方能得到李二陛下的青睞擔任這個職務,否則老早就被打壓得回家種地了。
山東士族在爭霸天下的過程中給予李唐皇室極大的壓力,甚至差一點支持竇建德、劉黑闥等人將李唐皇室給乾掉,麵對如此敵人,李唐皇室又怎會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