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衝拍案而起,咬牙怒道“你當真不怕死?”
韋義節毫無畏懼,怒目回瞪。
兩人鬥雞一般伸著脖子互瞪良久,誰也不肯率先退縮……
“嗬嗬,很好!”
長孫衝臉上的怒氣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神經質般笑道“不愧是京兆韋氏的子弟,有氣魄,有膽量!在下衷心佩服。”
韋義節抿著嘴唇,不回話。
頓了頓,長孫衝揮揮手,徑自向門口走去“既然韋兄不願意,在下又豈是強人所難之輩?此事就此作罷,嗬嗬……”
推開房門,大步走遠。
韋義節長長的籲了口氣,這才發現背後已然出了一層冷汗……
這長孫衝莫非是受了什麼刺激,怎地這般瘋狂?
還帶著那麼一點神經質……
想了想,韋義節將守在門口的書吏喊進來,麵色凝重的囑咐道“加強大牢之內的守備,再加三班巡邏的衙役,所有人犯的飲食都要嚴加檢查,務必不能出現一絲半點的疏忽!”
“諾!”
書吏心中一緊,難不成剛剛那人是前來通知韋侍郎有人要對刑部大牢之中的人犯不利?
娘咧!
什麼人的膽子這麼大,居然敢在刑部大牢裡頭玩花樣?
他卻不知道,剛剛就有一個膽子大的欽犯在刑部衙門裡兜了一圈……
韋義節囑咐好書吏,當即下值返回家中,與族中長輩商議此事要如何善了。
發了瘋了長孫衝,簡直就是一個行走的震天雷,分分鐘就能把大家全都給炸死……
韋圓成,字天保,京兆杜陵人,出身京兆韋氏鄖公房,李二陛下寵妃韋貴妃之父,前隋開府儀同三司、陳沈二州刺史,襲爵鄖國公。入唐之後,爵位被奪,降爵為襄城郡公。
韋圓成今年已逾古稀,相貌清臒矍鑠,一襲灰色布衣端坐堂上,自有一股溫雅雍容之氣度。
京兆韋氏乃是大族,族中分支眾多。勳公房非是京兆韋氏之嫡支,但是因為出於二十九歲便戰死並州的前隋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韋總一脈,權勢地位皆乃族中之冠,一向手執京兆韋氏之牛耳,最有話語權。
出身京兆韋氏長房嫡支的韋元通隻能在一旁打橫相陪……
京兆韋氏之所以有如今的底蘊和聲勢,正是依靠韋孝寬、韋總這一脈拚死力戰以鮮血和生命鑄就,即便是長房嫡支,韋元通也心甘情願以韋圓成馬首是瞻。
韋義節立在堂下,乾乾淨淨的將長孫衝之事道出。
末了,韋義節說道“長孫衝心機深沉、氣量偏激,為人陰險涼薄,恐怕非是共謀大事之輩。”
韋圓成哼了一聲,雪白的眉毛輕輕一挑,不悅道“先前正是你全力襄助長孫衝說服吾等參與進房俊一案,現在又是你說長孫衝氣量狹窄為人偏激不能謀大事……爾現在已是刑部侍郎,怎地依舊如同孩童一般兒戲?”
韋元通低眉垂眼,捧著茶杯“伏流伏流”的喝茶,不置一詞。
雖然心中亦對韋義節的虎頭蛇尾深感不滿,可這到底是韋圓成的兒子,人家老子教訓兒子可以,自己若是多言多語,向來脾性剛烈極為護犢子的韋圓成怕是會不高興……
韋義節臉色漲紅,惶然道“孩子知錯……可是孩兒亦不曾料到那長孫衝居然這般執拗,且行事大膽無所顧忌,故此趕回來詳細告之,請父親定奪。”
當初他被長孫衝忽悠得腦子一熱,便毫不思索的加入進來。
在他看來此案證據確鑿,又有關隴集團一係的官員鼎力相助,搬到房俊還不是反掌一般容易?
誰知道中間陡生這許多波折……
尤其是長孫衝的變化,簡直就是一個毫無顧忌肆無忌憚的狂徒,所作所為隻為了孤注一擲除掉房俊,餘者根本不在乎。
這令韋義節心驚膽跳,他個人丟官罷職事小,若是因此牽連到家族,豈非百死莫贖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