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陛下點點頭,當即邁步走向門口,一眾內侍緊隨其後。
走出幾步,李二陛下又站住,回身對房俊說道“汝與吾同去。”
“喏。”
房俊趕緊上前,緊跟著李二陛下出門。
留下身後一地豔羨的目光……
何謂聖眷?
這才是聖眷!
何謂帝寵?
這便是帝寵!
蕭瑀目光幽幽,嘴角銜著微笑。
李晦眼神複雜,信心支離破碎……
曲池坊原是一片荒地山坡,樹木雜亂。
經由房俊一手改建,將其建成長安城內首屈一指的宜居之地,現如今更是地價飆升,有價無市,成為長安城內權貴商賈一擲千金卻不可得的所在……
雨勢漸小,卻依舊未停。
皇帝輦駕沿著坊門而入,如此大雨,平整寬闊的街道上卻沒有一絲積水,顯然排水設施極為優良。
曲池坊不似其餘坊市那般規劃整齊,而是依著地勢而建,最大程度的利用空間落差,將山林景致儘皆納入整個坊市的構建之內,自然和諧,處處都是優美的景致。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飛時花滿城。”
因是大雨,沒有柳絮飄飛梨花雪白的勝景,當初建坊之時被房俊保留下來的數百株老梨樹此時剛剛盛放,舒展的枝條上綴滿了一串串的花骨朵,微微裂開花瓣,在雨中搖曳……
院落沉沉曉,花開白雪香,一枝輕帶雨,淚濕貴妃妝……
馬車卷起的車簾不時有幾滴雨水被微風裹挾著卷入車內,沾濕了衣角,李二陛下卻渾然不覺。目光深邃的看著車外的美景,讚歎了一句“這曲池坊不愧是長安城內最宜居之處,就連朕都想在這裡有一處宅子,過一過這靜謐安詳的小日子。”
這話不好接……
房俊索性不接。
誰知道李二陛下現在是個什麼心態?
按理說魏徵病重,身為皇帝自然應當痛心疾首、悲愴不已,感歎蒼天無情,將這位“千古人鏡”從他的身邊帶走,從此再也無人於得意之時給他敲響警鐘,嚴詞諍諫。
可是聯想到魏徵數次毫不顧忌情麵的當麵叱責,以及上一次魏徵想要讓褚遂良將《起居注》在他死後公布天下……房俊覺得哪怕李二陛下是個聖人,心中也必然對魏徵惱火之極,恨不得擒而殺之!
所以,房俊也拿不準李二陛下現在心裡到底是悲怮於肱骨之將逝而滿心傷感,還是絆腳石之將去而心舒神暢,亦或兩者兼而有之,難分軒輊……總之帝心難測,少說少錯,不說不錯,就安安靜靜的做個美男子吧……
李二陛下說完話,未聽到附和之語,略感奇怪,抬眸掃了房俊一眼,見到這廝正眼觀鼻、鼻觀心的正襟危坐,似乎對自己的話語根本未曾入耳,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恨恨的瞪了一眼,不過魏家將至,懶得跟著棒槌算賬!
前頭禁衛開路,一行車駕抵達魏府門口,早有魏家子弟侯在門口,準備接駕。亦有早得到魏徵病危消息的勳貴大臣先行抵達,此際亦都圍在門口,恭迎聖駕。
待到李二陛下的輦駕到得門口,眾人儘皆微微躬身,魏徵長子魏叔玉急忙上前兩步,一手撐著雨傘,一手撩開車簾,上身微微前傾,儀態恭敬,禮數周全。
然後,一個黑臉少年自車內鑽出來,輕輕一躍,跳到地上。
“……”
眾人硬生生將“恭迎聖駕”的話語咽了回去,噎得一片咳嗽,紛紛瞪著眼睛,看著從皇帝車駕之內鑽出來的房俊。
魏叔玉更是差點閃了腰,看著身前的房俊,兩眼圓瞪。
這廝……居然跟皇帝同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