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儀殿內,李二陛下看著麵前的聿明氏,一言道破房俊的目的。
聿明氏跪坐在地席之上,含笑點頭。
李二陛下搖了搖頭,失笑道“那小子是個心思鬼的,這般利用老族長,難道就不曾惱怒?”
“被人利用,說明尚有利用的價值,那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若是這把老骨頭毫無用處被人視之不見棄若敝履,那才是應當悲哀的時候。老朽不才,能被房二郎這等少年俊彥看在眼中、費儘心機的利用,不僅不惱火,反倒欣慰得很。”
聿明氏滿麵笑容的說道。
李二陛下則哈哈大笑,對聿明氏甘願“被利用”的胸懷大為讚賞。
房俊的這一番話通過聿明氏說出來,的確能夠將影響降低到最小,也使得儒家即便有所反噬,也不會傷及他自身。
什麼不跟儒家作對?
掩耳盜鈴而已。
那一句“一部《論語》治天下”便是赤果果的諷刺,說得便是儒家子弟隻能務虛,經史子集四書五經談論起來頭頭是道,卻沒有真正的專業才乾。
“外行指導內行”,說得真是精辟!
如論是誰說出這樣的一個構想,都會被儒家所關注。若是儒家對此不屑一顧倒還罷了,可若是儒家反應激烈,那麼這個人就將成為眾矢之的,當做“異端”給宰了倒不至於,但是想要在官場上混下去,那也絕無可能。
然而聿明氏卻不在這個範疇之內……
聿明氏傳承幾千年,地位超然,追求的天人之道,儒家也拿他沒轍。
偏偏若是按照房俊的描述,整個學院的建造過程便是無數的物理極限得以應用的過程,能夠讓聿明氏有著太多的探尋“天人之道”的機會,聿明氏怎麼可能錯過?
非但不能錯過,反而甘願被利用。
話通過聿明氏傳遞到李二陛下的耳中,又將他自己摘得乾乾淨淨,房俊這小子,鬼的很……
“依老族長看來,房俊這份心思到底能有幾分成算?”李二陛下擺擺手,命一側站立的王德給聿明氏斟滿茶水,開口問道。
聿明氏對王德微微致意,反問道“陛下問的是學院有幾分成算,還是房俊效仿法家將自然學科依附於儒學的設想,能有幾分成算?”
李二陛下道“自然是後者。至於學院是否能夠建得起來……房俊那小子彆的本事或許稀鬆平常,但是聚斂錢財的能耐還是很有一套的,哪怕建造學院所需的金額再是龐大,想來也必然有辦法籌集。隻是想要建立學院,單單有錢還不夠,若是沒有儒家的支持,斷然是建不起來的。儒家會否如同默許法家以一種‘外儒內法’的姿態依附於儒家那般,默許甚至是支持自然學科也同樣依附?”
天下尊儒,儒家乃是帝王通知的根基,但是曆朝曆代的帝王也好、儒家學者也罷,都認識到單單依靠儒家是治理不好國家的。
儒家將民意為天、以德配天的觀念發展民本和仁政的政治思想體係,強調“立君為民”、“民惟邦本”、“民貴君輕”、“仁民愛民”等重要政治原則,表現出人民在國家政治體係中的重要地位。希望能夠通過民本的政治原則而限製君主的政治權力,最終能夠順應和表達“民意”。
甚至還繼承了西周之時的“以德配天”的思想,提出讓君主仿效三代的“聖王”,讓帝王和士人成為“君子”。總之,這是要求統治階層自上而下地自覺追求聖賢、君子化的道德理想人格,最終實現“敬天保民”、“仁民愛民”的國家治理目標。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讓一個社會完全以道德作為行事準則,這顯然太過於理想化,完全行不通。
所以,當儒家認識到自身的問題,法家又不得不在儒家獨尊天下的大勢當中委曲求全,兩者相互接觸,瞬間便勾搭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