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李唐骨子裡流著鮮卑外族的血,疏狂放蕩,對於漢家儒學的那一套並不甚在意。
長樂公主麵紅耳赤,被房陵公主說得渾身燥熱,什麼孤枕難眠,什麼強壯的胸膛……這都說的什麼呀。
然而羞澀了一會兒,身體裡的熱血卻又漸漸冷卻下來。
自己之所以決定下嫁丘神績,可不僅僅是因為自己……
若是不能消弭緋聞的影響,便不能促使父皇打消將房俊貶斥出京的念頭,正是因為自己願意下嫁丘神績,以此來表達自己對於易儲之不滿,使得父皇心存愧疚,才能導致父皇更改易儲的心思。
若是自己當真與房俊暗通款曲……
說也不知道暴怒的父皇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俏臉上的紅潤漸漸褪去,長樂公主長長籲出口氣,收拾情懷,將一切奢望儘皆放下。
天下之大,所有世家門閥的女兒有哪一個可以在自己的終生幸福上有發言的權力?就像是一件件精美的玩物禮品一般,伴隨著或是政治或是財富的交易,埋葬了自己的人生。
世家門閥尚且如此,更遑論皇家?
她的第一次婚姻便是政治的延續,長孫衝固然天資俊秀,可若非父皇為了鞏固與長孫家為首的同盟關係,自己也未必就能下嫁長孫家。
現在自己的第二次婚姻,依然要成為政治的犧牲品,隻不過其中的內涵卻愈發深邃複雜。
與其說自己答允下嫁丘神績是為了以此像父皇表達自己對易儲的不滿,實則更多的卻是對於命運的妥協,是麵對終不可能得到的幸福所表達出來的自暴自棄……
長樂公主目光幽幽,從敞開的窗子望著不遠處翡翠一般的湖麵,心底裡亦泛起陣陣漣漪。
那家夥是否能懂得自己的無奈和淒楚呢?
陽光明媚,整座驪山草木蔥鬱,生機盎然。
李二陛下騎在馬上,慢悠悠的策騎而行,沿著水泥鋪就的山路緩緩上山,沿途欣賞著路邊田野中的景致,農夫耕作其間,水渠之中流水潺潺,一派寧靜祥和。
遠處的山上樹林茂盛,景致幽然。
如此良辰美景,李二陛下卸下了一腔煩惱,心情暢快,手裡的馬鞭狠狠的抽在胯下的駿馬身上。駿馬長嘶一聲,四蹄翻騰,沿著山路縱情馳騁。
身後一群禁衛急忙策騎跟隨,唯恐出了岔子……
一眾騎士風馳電掣一般駛上半山腰,越過一道石橋,這才減速緩行。
到了房家的農莊門前,李二陛下甩蹬下馬,仰頭看了看不遠處那一溜兒架構寬大窗明幾淨的學堂,衝著門前的房家仆役擺擺手,示意其不必入內通稟,便背著手慢悠悠的向著學堂踱步走去。
尚未到得近前,便聽到一陣朗朗的讀書聲傳來,聲音稚嫩,卻洪亮清脆。
國之基石,在於教育也。
李二陛下信步來到明亮的玻璃窗前,探頭向內一瞅,便瞅見一身常服麵帶愜意笑容的房玄齡正翹著二郎腿坐在講台之後,手裡捧著一本書卷,腦袋微微搖晃,正聽著麵前一個稚齡童子背誦奇怪的課文。
“一上四去五……二上三去五……二退一還八……”
李二陛下愕然。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