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多日未曾上朝的趙國公長孫無忌亦終於露麵,待到房俊衣冠楚楚的進到兩儀殿尋了個角落處坐了,眾臣看著這兩位互不理睬,心中自是難免踹度。
前兩日房俊才剛說出那番“就算是趙國公站在我麵前,我也照揍不誤”的囂張言辭,今日長孫無忌便一反常態走出府邸,難道是想要挑釁一下房俊的話語——某就站在你麵前,看看你敢不敢動手?
不過這也自是惡意揣測罷了,房俊固然風頭正勁,可長孫無忌畢竟是當朝元老,無論身份地位官職,又豈是房俊這等小輩可堪比擬?更何況長孫無忌一貫的行事風格都是哪怕你當麵乾他老娘,他也臉上笑嘻嘻,隻會在背後狠狠的插你一刀……
長孫無忌能夠出現在兩儀殿,必然是有大事要發生啊。
果不其然,待到議事開始,第一件事便是吏部尚書的歸屬……
雖然不知高士廉與丘行恭反目成仇的深層原因,亦不知長孫無忌在背後充當了何等角色,但是高士廉連續幾封奏疏懇請致仕,李二陛下數次挽留未果不得不允許其致仕告老,卻是不爭之事實。
隨著高士廉的致仕,吏部尚書的歸屬便成為眼下朝中一等一的大事。
名義之上“禮部”乃是六部之首,然而這隻是“政治正確”的前提下必須給予的地位,實則素有“天下第一部”之稱的吏部掌握天下官員之升遷佐進,才是六部之首。
吏部尚書更是被稱作“天官”……
李二陛下環視眾臣,緩緩開口問道“申國公請求致仕,朕數次挽留未果,念在申國公年事漸高精力難免不濟,亦當準許其致仕頤養天年安享天倫之樂。那麼……吏部尚書的人選,諸位愛卿有何建議?”
眾臣緘默,實則各有心思。
吏部尚書這樣一個權柄赫赫的職位誰都想乾,但是誰又都很清楚,絕非誰都乾得了的。
長孫無忌低眉垂眼,早有殿中監、右衛大將軍宇文士及道“微臣以為,可由吏部侍郎高季輔繼任。一則高侍郎在吏部磨礪多年,深知吏部運作,不虞有外人調任水土不服之後果。再則,高侍郎乃是申國公族弟,由他繼任,可以使得吏部迅速完成更新換代,儘快將吏部歸於正途,儘可能的減少混亂無序之狀態。”
按理來說,宇文士及的建議是不錯,理由亦很充分。
然而自古以來,官員的任免卻從來都不是按照合不合理、合不合適來作為主要原因……
高士廉請求致仕,自然不會出現在朝堂之上,作為吏部侍郎的高季輔代表吏部與會,此刻聽聞宇文士及之言,連忙誠惶誠恐道“下官年輕識淺,才乾有限,焉能擔此大任?郢國公謬讚了,下官愧不敢當。”
嘴上說著謙虛的話兒,心裡卻緊張得不行。
自己背叛族兄高士廉轉投長孫無忌之陣營,為的不就是這個吏部尚書的位置?現在幾經運作,關隴集團鼎力支持他接任吏部尚書之職,長孫無忌又親自出來站台,這個位置幾乎可以確定板上釘釘。
因為沒人比他更合適,也沒人比他更強勢!
吏部尚書已然是囊中之物,這等情形下自然要低調謙遜,否則若是被皇帝陛下反感,那可就不妙了……
長孫無忌見到眾人儘皆沉默,心感大局已定,這才開口說道“老臣亦認為高季輔可堪此任。高季輔固然資曆淺薄一些,但也正因如此才不必受到諸多人情困擾,可以做到獎懲分明、升降有度,確保吏部在官員升遷任免上的公平公正。”
他一開口,房俊便見到岑文本,馬周等人儘皆坐直腰杆,待要發言。
尤其是一直瞥著李二陛下的目光發現這位陛下眉峰微微一蹙……
房俊當即慢條斯理道“趙國公是不是已經老眼昏花、雙耳失聰了?剛剛高侍郎已然承認他自己年輕識淺、才乾有限,不能擔當重任,趙國公為何還要一力舉薦?”
嘶……
殿上一片倒吸涼氣之聲音,這棒槌果然凶猛,居然敢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