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陛下撫須大笑,龍顏大悅。
說心裡話,他對於房俊最不爽的一點,就是覺得這廝實在是對他這位人間帝王缺乏敬畏之心!
李二陛下觀人無數,什麼樣的人沒見過?
他能看得出房俊那掩飾在骨子裡的桀驁不馴,那是一種雖然不知因何而起,卻始終高高在上俯視眾生的驕傲!
這小子睥睨眾生,誰也不服!
包括他這位手執日月的天下至尊……
然而現在,李二陛下能夠清晰的感受到房俊發自內心的尊崇和馴服,這是之前從未有之的,令他心舒神暢,能夠使得一個如此桀驁之人馴服尊崇,這種成就感實在是太強烈!
房俊這才起身,卻依舊正色道“微臣非是諂媚之詞,陛下胸懷天下、洞燭萬裡,實乃大唐之福!微臣未見過古之三皇五帝,卻也知就算他們當真聖賢,亦不過如此而已。”
李二陛下眯著眼,捋著胡須,聽著房俊“拍馬屁”,心情爽得飛起……
幸虧此刻殿上無人,若是魏徵在此,怕不是要給這兩人扣上一個“昏君佞臣”的大帽子,狠狠訓斥之……
“行啦,還是說說你鼓搗的這個鑄造局吧,朕總覺得其中必然不是看上去那麼簡單,你小子是不是藏了後手?”
不得不說,李二陛下對於房俊的了解頗深,才不信這廝隻是甘願維修一下兵械甲胄,替軍器監打打下手而已。
“陛下明察秋毫……”
阿諛之詞說多了,難免順嘴……
“陛下可曾看到微臣的奏疏上,那一條將房家鐵廠的新式煉鐵之法獻於兵部的條陳?”
“唔,自然是看到了,怎麼,不是總說朕巧取豪奪,搶了你的玻璃作坊麼?”
李二陛下一臉戲虐。
房俊笑了笑,不以為然道“與新式煉鐵之術相比,玻璃又算得了什麼?”
李二陛下奇道“那朕更不明白了,你小子視財如命,這等幾乎可以保障房氏一族數百年吃穿不愁的煉鐵之法,為何卻要主動獻出來?”
房俊全當沒聽見那句“視財如命”的話語,上前兩步,腆著臉笑道“陛下也認為新式煉鐵之法可保障房氏一族數百年無憂?不得不說,陛下當真是英明神武、睿智無雙……那啥,既然陛下認可這個煉鐵之法的價值,那您看……是不是應當給微臣一些獎勵作為補償呢?”
“嗬嗬……”李二陛下冷笑道“比如?”
房俊厚著臉皮,低聲下氣道“比如,將微臣這爵位提上一提……您看啊,微臣這官職說高不高,但是說低也不低了,平素往來皆是王侯公卿,這爵位低了,難免就得點頭哈腰,憑白矮了一截兒……再者說,您看微臣連著煉鐵之術都獻出來了,您總得表示表示對吧?否則若是被那些禦史言官知道了,說不得就得編排陛下您賞罰不分、獎懲不明,於您威武霸氣之聖名有損不是……”
李二陛下氣笑了,如此厚顏無恥要官討爵之輩,生平僅見!
“這煉鐵之法,當真如此重要?”
“這是當然!陛下深知火器之利,但微臣想要跟您說的是,現在火器的威力,與微臣心中之預想,尚有十萬八千裡之差距!而限製火器威力的竅要,便是鋼鐵的質量!微臣為了大唐之錦繡盛世,為了陛下之千秋萬代,這才忍痛割愛……”
李二陛下相信房俊不會說謊,既然煉鐵之術如此重要,更顯得房俊將其獻出之可貴,不過嘴上自然不會說好聽的“如此說來,若是朕不給你升個侯爵,你還要鼓動禦史台那些言官彈劾朕了?”
“微臣不敢,可是公道自在人心,旁人說什麼,卻是微臣管不了的……”
李二陛下怒極,拂袖道“你還要不要臉皮?房玄齡如玉君子,怎地生了你這麼一個敗類……咳咳,趕緊滾蛋吧,回家去等著敕書!”
“微臣遵命,謝主隆恩!”
房俊美滋滋作揖謝恩。
他心中在想,哥們兒將煉鐵之術獻於陛下,從此之後房家鐵廠便等與朝廷同一陣營,卻不知那以煉鐵為家族主業的長孫無忌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