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孫伏伽、刑部尚書劉德威、禦史中丞劉洎,三位三法司的主官彙聚一堂,一字排開占據正堂,作為“地主”的劉德威居中,孫伏伽、劉洎分列左右。
房俊來到堂上之時,見到丘行恭一身白麻孝服,正陰沉著臉端坐在一側的椅子上,目光陰冷的盯著他……
房俊蹙了蹙眉。
按理說,“三法司”正堂乃審案之地,且需要“三法司”聯合上陣,必然案情重大影響深遠,絕對不允許有人旁聽,哪怕是與此案被害人有著父子關係的丘行恭。
劉德威見到房俊神情不善,便出言解釋道“此次庭審乃是奉皇命調查丘神績被害一案,丘將軍身為被害者之生父,想要當堂聆聽,吾等感念其悲怮之情,故而允許……”
“且慢!”
房俊皺眉將劉德威的話語打斷,反問道“丘將軍舔犢之情,某能夠理解,可三法司乃是朝廷法度之執行者,焉能將感情淩駕於律法之上?若是人人皆可以通融,那還要律法何用?試問,若是某今日確有不得脫身之要事,是以未能前來庭審,那麼諸位是否可以寬容一二,改日再審?”
娘咧!
你個老東西嗜好虐殺毫無人性,現在受了報應兒子被人弄死了,反而是非不分將老子給恨上了!
若是換了旁人,房俊興許不會較真兒,他本來就沒乾的事情,還怕誰在旁邊旁聽麼?
可既然是丘行恭,那就不行!
憑什麼臟水都往老子身上潑?!
劉德威被懟得臉紅,心裡有氣,卻又反駁不得。
他可以賣人情給丘行恭,卻絕對不能公然承認私情大於律法,否則身邊這個一開始就不同意讓丘行恭旁聽的劉洎,就能一本一本的奏疏彈劾得他慾仙慾死……
若是彆人跟他這番頂撞,他大可一番恐嚇喝叱,可房俊是什麼人,會吃這一套?
一時疏忽,忘了房俊可是個棒槌……
劉德威為難了。
瞄了一眼麵色鐵青的丘行恭,心中委實騎虎難下,怎麼就貪圖這廝那幅顧愷之《蕩舟圖》的摹本,答應讓他旁聽了呢……
堅持己見肯定是不行的,身邊這兩位看似雲淡風輕不聞不問,實則心裡估計都已經打好彈劾奏疏的底稿了,若是固執下去,擺不平房俊不說,還有可能被這兩位告個黑狀……
以往這等案件,被害人的家屬當堂旁聽亦不算過分,怎地到了房俊這裡就開始糾結是否合乎律法了?
沒轍,劉德威隻好起身,衝丘行恭微微施禮,麵有愧色,道“是本官唐突,無意間忽略了律法之規,還望丘將軍海涵,多多理解,稍後本官會親赴府上,負荊請罪。”
雖然是驅逐之意,話語倒也亮堂,將過錯攬於己身,給自己、也給丘行恭一個台階下。
丘行恭知道若是房俊咬著不鬆口,他今日是無論如何也留不下的,儘管心中憋悶,也隻得作罷,拂袖而去。
心中將劉德威罵得狗血淋頭自是難免,娘咧收禮的時候那麼痛快,自己有多大的肚子能吃多少飯你自己一點數兒都沒有?
劉德威麵色陰沉的坐下,心中自是憤懣難平。
跟我較真兒?
那行,咱就走著瞧!
“啪!”
一拍驚堂木,劉德威瞪眼喝道“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按說,驗明正身乃是審案之基本流程,一般審案之前都要有此一問,這是程序。
然而現在劉德威明擺著就是要給房俊一個下馬威,你不是跟我較真兒麼?那好,咱就較勁吧,你要一切按律施行,那咱就從善如流,將所有的程序走上一遍。
你不給我麵子,我也沒理由顧及你的麵子……
孰料房俊看著劉德威,一臉正色道“劉尚書,您晃一下腦袋。”
堂上諸人儘皆一愣,齊齊看上劉德威。
劉德威自己也莫名其妙,難不成頭上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