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語氣森冷,清聲道“既然這些書商都要跟郎君作對,那咱們碼頭自然不必再給他們麵子……衛鷹,即刻帶人前往碼頭上所有書商租賃的庫房,將庫房裡的東西統統都扔進河裡,一片紙也不留!”
衛鷹嚇了一跳,忙道“這個……若是那些書商鬨起來報官,還是要賠償的。”
“吾房家賠不起麼?”
武媚娘鳳目含煞,纖秀白皙的小手兒狠狠一拍桌子,咬著銀牙道“他們若是有能耐,儘管報官便是,該賠償多少,咱們房家一個銅板都不少他們,隻不過這賠償的錢幾時能能夠拿得到,那就看他們的本事了!”
損失了多少,房家照賠不誤,一文錢都不會少給。
隻不過既然是打官司,那麼必要的程序就必須走一遍,首先便是要核對數目,估價賠償。紙張、書籍這些東西一旦浸泡河水,再想統計數目幾乎不可能,總不能你們自己說多少就是多少吧?
數目的統計,就是一個麻煩事兒。
再加上京兆府必然要展開調查取證,這一通折騰下來,沒個一年半載的根本不可能結案……
在武媚娘看來,這就不是多少錢的問題,而是關乎於郎君的信任,自己掌控著碼頭,等同於間接與關中的商賈打交道,結果這些書商居然如此讓自家郎君難堪,不展示一下強硬,萬一被郎君誤認為她無能導致自己在郎君心目中的地位下降,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衛鷹會意,心裡讚了一聲武娘子果然睚眥必報,瞅了房俊一眼,見到這位正走神兒,並未出言阻止,便應了一聲,反身走出去,召集了一群家將部曲,呼喝著直奔碼頭上的庫房區域。
武媚娘起身坐到房俊身邊,伸出纖手溫柔的握住房俊的一隻手掌,柔聲道“郎君可是氣著了?”
房俊回過神,反手捂住武媚娘的柔夷,笑道“哪兒那麼容易生氣?再者說,就算是當真氣著了,你這不也是為我出氣了麼?很是期望那幫書商見到紙張書籍被丟下河裡之時的苦相,嗬嗬……”
見到房俊並未因此生氣,武媚娘悄悄鬆了口氣,展顏笑道“郎君果然胸襟廣闊,非是一般男兒能夠相比……不過你剛剛出神,在想些什麼?”
房俊道“先前是我有些異想天開了,以為憑借讓步一些利潤,就能讓這些書商心甘情願的加入到‘振興會’當中來,卻忽略了世家門閥對於寒門學子的敏感,亦或者說天然的對於政治壟斷的敏感,這是他們的立身之本,絕對不容碰觸。”
武媚娘有些狐疑“不僅如此吧?”
所謂夫妻同心,對於房俊的行事風格性情內在,冰雪聰明的武媚娘自然不可能不了解,若僅僅是因為書商聯合抵製,豈會麵現凝重之色?
房俊啞然失笑,緊了緊手,感受著手心裡溫軟滑膩的柔夷,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媚娘也!”
即便是性情剛烈如武媚娘,亦在這等情話兒麵前嬌羞不已,心裡更是喜翻了心兒,抿嘴一笑,千嬌百媚的橫了一眼,嬌嗔道“郎君以為媚娘是那些沒見過世麵的小女孩兒,兩句好話便哄得找不著北?快說說,剛剛到底在擔憂什麼?”
在她心裡,房俊便是那如山一般雄壯敦實的男兒,哪怕麵對天大的難處亦能從容麵對,談笑間將之化解。
能夠讓房俊感到凝重擔憂的事情,那就絕對不是小事……
房俊無奈道“女子無才便是德,那麼聰明做什麼呢?”
武媚娘瓊鼻微皺,忿忿瞪著房俊,道“郎君在罵妾身缺德麼?”
女子無才便是德,若是有才,那自然便是缺德了……
作為夫妻,武媚娘自然了解房俊這種時不時冒出來的另類風格,這句話他可沒少罵人,偏偏大多人被罵了還不知道。
房俊就笑道“郎君哪裡敢?”
武媚娘反手在房俊手心裡掐了一下,咬著嘴唇道“不要岔開話題,說說到底在擔憂什麼?”
房俊歎了口氣。
男人要有男人的擔當,男主外女主內,這是華夏文化自古以來的習俗,房俊亦不能免俗。然而武媚娘到底非是那些安於深宅的尋常婦人,骨子裡有著巾幗不讓須眉的豪情和擔當,從來不認為自己比不上男人,男人能做的,她統統能做。
既然想要隱瞞是一件困難事,那房俊也隻好將自己的擔憂說出來。
“最近長安城有一種不太尋常的氣息,這一樁樁事情發生得實在是太過詭異,看似每一件事都符合邏輯,但是湊在一起,卻讓人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總覺得像是要有什麼大事發生,或者是有人在眼皮子底下做了什麼,卻完全瞞住了我的眼睛……”
武媚娘擰起秀眉,有些不解。
形勢很詭異?
有麼?
並不覺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