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林邑人還是有優點的,那就是靈巧,身體輕便柔韌性極好,一個個好似猴子一般踩著前邊人的肩膀,手搭著城牆上的縫隙往上一竄,就能竄上去三四尺的高度……
城樓上,伽獨手按寶刀,盯著城下潮水一般湧來的兵卒,神情凝重。
這是數萬軍隊,就算大多都是各地豪族的奴隸並未經過操練沒有什麼戰鬥力,可到底不是數萬螞蟻,一旦衝進城來,哪怕一人一口,也能給他帳下久經戰陣的精銳軍隊咬死……
必須堅持住!
隻要堅持到唐軍來援,這些烏合之眾就猶如土雞瓦狗,可以肆意殺戮!
伽獨抽出寶刀,在城樓上振臂高呼“敵軍來犯,給某死死的守住城牆!吾等弑王殺駕屠城劫掠,早已是死罪一條,守住城牆待到唐軍來援,爾等便是開國之勳,升官晉爵!守不住,那就隻能被豬狗一般宰殺!告訴我,你們想死嗎?”
“不想!”
城上的守兵齊齊大呼。
誰會想死?
造反作亂本來就是拎著腦袋的事情,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眼下的情形就是隻要打退這些勤王之師,那麼大將軍的王位就坐得穩當,大家排排坐吃果果,論功行賞加官進爵;一旦城牆失守被攻入城內,那麼大家就都免不了一死,沒人會放過他們。
這些叛軍皆是伽獨一手操練,有曆經多次與真蠟等國的戰鬥,的確是比那些勤王之師精銳的多,此刻麵臨絕境,頓時爆發出高昂的士氣!
“很好!隨吾殺敵,拚出一條活命,拚出一個前程!”
伽獨從城樓跳到城牆殺,手中寶刀一刀將一個攀著城牆爬上來的兵卒劈成兩片,大吼道“殺!”
“殺!”
“殺!”
叛軍一個個紅著眼珠子,求生的本能、未來的向往令他們爆發出驚人的戰鬥力,紛紛不要命的衝到城牆邊,手裡的兵刃瘋狂攻擊那些爬到城牆上的敵人。
一個由上往上攻,兵刃難以發力,腳下又站不穩;一個以逸待勞居高臨下,結果自然可想而知。叛軍牢牢守住城牆,攻上去一個砍倒一個,鮮血染紅了青磚,將城牆上沾染得滑不留手,更難攻得上去……
諸葛地策馬站在後方,看著勤王之師就像奔騰的潮水一般洶湧澎拜,卻在城牆上撞得頭破血流,一個一個爬上城頭卻又一個一個慘叫著跌落,被緊隨而上的同伴踩成肉泥,頓時臉色鐵青,挽著韁繩的手微微發抖。
他這個人沒什麼才華,更沒什麼誌氣,被範氏父子打壓,他從沒想過反抗,反正有吃有住有喝有玩,就這麼混吃等死也挺好。
直到唐人主動找上他,聽說林邑國王之位唾手可得,諸葛地才動了心,有了那麼一點“拚一把,舒服一輩子”的奢望……然而眼前這一幕血肉橫飛的慘烈場景,卻差一點將他所有的奢望嚇得飛走……
“這個……不若暫停一下攻城,讓兵卒們回來歇一歇?”
諸葛地偷偷抹了抹手心的汗漬,看著唐軍校尉,囁嚅著問道。
“萬萬不可!”
不止是唐軍校尉,這次就連那些武將都出言阻止。
唐軍校尉道“眼下士氣如虹,正當一鼓作氣攻入城中,則大事可成。若是撤下來修整必然士氣低迷,再而衰三而竭,再想攻下城牆,比現在難上十倍!”
諸葛地咽了口吐沫,道“可是這也死太多人了……”
這次不用唐軍校尉發言,他自己的親信便湊近幾步說道“一將功成萬骨枯,死幾個人有什麼打緊?隻要能夠破城而入,王位便是您的囊中之物,這才是大事!再者說,這些兵卒現在雖然聽命與您,可是一旦城破,還指不定會不會做出什麼齷蹉的事情來呢……”
諸葛地悚然一驚,慚愧道“是我考慮不周,差點誤了大事!”
人心隔肚皮,現在你是名義上的領袖,可是一旦進了王城大局鼎定,誰知道有沒有人貪心不足,來一個反戈一擊?
“校尉,不知唐軍的支援,何事將至?”想來想去,愈發心虛的諸葛地已經有些慌了,萬一這幫勤王之師到時候不服管教,反過來造他的反可怎麼辦?
唐軍校尉端坐馬上,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敷衍道“就來,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