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錦繡!
李萬山這樣的年青人,在這一次起兵的數千人當中占據了絕大多數,這令李青樹有些憂心忡忡。
人無恒誌,焉能成事?
與矢誌不渝光複萬春國的誌向相比,升官發財急功近利哪裡算得上是誌氣?這樣的人看似熱血沸騰士氣高昂,但一旦遭受打擊挫折,便極易一蹶不振,甚至改弦易轍……
李青樹便是漢人的後裔,所以他知道漢人到底有多麼強大。
當年萬春國集結了安南絕大多數豪族土著之力量,卻在隋軍麵前不堪一擊,李青樹年幼之時曾親眼目睹其祖父李大權率領的軍隊在隋軍衝鋒下潰不成軍屍橫遍野之慘狀,那種震撼直到今日依舊曆久彌新。
一旦漢人不曾自相殘殺,那就是世間無敵的存在……
一旁的李萬山有些興奮過頭,在樹林邊緣不停來回踱步,一會兒看看遠處的城樓,一會兒又檢查一下林中兵卒的裝備。
過了半晌,夜色愈發濃鬱,遠處城內傳來微弱的更鼓之聲,李萬山有些忍耐不住,來到李青樹身邊,問道“幺叔,為何城內還沒有動靜?該不會事情有變了吧?”
李青樹瞥了他一眼,沉聲教訓道“大事當前,自當沉著穩重,這般毛躁成何體統?”
他自然清楚李萬山性格莽撞心胸狹隘,等閒即便是他這位前輩也不放在眼中,說不得就會因為自己的斥責心生怨憤,甚至當場睚眥必報。可他又不能不壓製住李萬山這股輕浮的心態,與他相同,許多年輕人都沒有相應的穩重,這等大事之前若是心浮氣躁,豈非大家一起走上死路?
可誰知李萬山隻是麵色一沉,陰鬱的目光瞪著李青樹瞅了半晌,卻終究轉過頭去,沒有說話。
李青樹眉頭皺起,頗為意外,心底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李萬山的反應著實太過奇怪……難不成是大事當前終於有所成熟,知道顧全大局了?
“快看快看,城樓上有火亮!”
李青樹收拾心情,抬頭望去,果然見到黑漆漆的城樓方向亮起一根火把,在黑夜之中分外醒目。
那火把左三圈右三圈,正是事先約定的信號……
“諸位,城門已開,隨我衝進城去……”李青樹話說一半,身邊的李萬山已然如同出柙猛虎一般竄出去,大喝一聲“衝!”便邁開雙腿徑直奔著城門方向衝出去,在他身後千餘部眾緊隨其後,“呼啦”一下自樹林中奔出。
“……”李青樹隻好將半句話咽回去,招了招手,帶著自己的親信族人隨後向城門樓衝過去。
交州總管府位於縣城正中,與縣衙毗鄰,不過是一座門開五間麵朝大街的普通建築,並無獨特之處。
大唐武德四年,朝廷將交州治所搬遷至此,並開設了總管府的衙門,但駐軍並不多。交州轄下交趾、懷德、南定、宋平四縣,歸嶺南道管轄,自上一任大總管丘和之後,交州總管便由交州刺史兼任,因嶺南道的治所在番禺,所以交州刺史常駐番禺,並不在交州治所宋平縣。
上一任交州總管丘和認為宋平縣地處安南腹地,雖然富庶興旺,卻非是安穩之地,一旦中原王朝有所動蕩,此地便會被外族所掌控,因距離交州腹地太遠,調兵遣將運輸糧秣儘皆難度太大,想要剿滅叛亂所需付出的代價太大,得不償失,故此並不太看重這裡,能占著最好,若是被外族攻占,那就乾脆放棄。
所以城中的駐軍不過數百,且裝備陳舊,訓練廢弛,聊勝於無……
總督府偏將韋述剛剛歇下,便被院內一陣吵雜的腳步聲驚醒。
今日與宋平縣令晚宴,座上有當地名妓作陪,酒酣耳熱之際,麵對美人秋波如蘭香氣,自然難免心潮澎湃欲念浮動,宴會之後,便將美人留宿。春風幾度極儘歡愉,差點折了老腰的韋述這才翻身下馬,精疲力儘困意沉沉。
這剛剛入睡便被驚醒,焉能有好心情?
猛地一把撤去身上的薄被,也不顧身邊美人白皙如玉的胴體暴露在自窗子投射進來的月色裡,扯著嗓子大罵道“誰在外頭?深更半夜擾人清夢,簡直罪無可恕!來人,給某擒下,大刑侍候!”
須臾,門口有人急聲道“啟稟將軍,城內有人起兵作亂!”
醉酒之後的腦袋本就昏昏沉沉,再加上一番賣力耕耘耗儘了力氣,思維難免混沌遲緩,韋述聞聽有人起兵作亂,居然下意識的回道“管他做不做亂,先將擾人清夢之惡徒給某拿下,重責三十軍棍……”
門外之人陷入沉默,大抵是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接話……
這都有人起兵作亂了,您還惦記著懲罰驚擾您睡覺的人?
身旁的美人兒猛然坐起,渾然不顧風光外泄,驚叫道“將軍,有人造反?這可如何是好……”
“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