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便是千餘蝦夷戰兵以及為數不少的各個部落前來依附的青壯,兩千左右的悍卒自山頂奔騰而下,頗有一種山崩地裂的氣勢!
吉士駒一馬當先,矯健的身形幾個起落便奔至山腳下,到得倭兵站前猛地躍起,手裡鋒銳的橫刀當頭朝著一個盾兵斬下,一下便將馬倭兵手裡的木盾斬成兩片,橫刀餘勢未歇,狠狠的斬入倭兵麵門。
隨著倭兵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一場慘烈至極的大戰正式拉開序幕……
蘇我家的戰兵一步也不敢退,因為身後便是飛鳥京,是他們蘇我家的根基之所在,千辛萬苦攫取了倭國至高之權力,焉能放任蝦夷人殺入京中大肆屠戮,斬斷蘇我家的黃粱美夢?
蝦夷人則含恨而來!
數百年來的血淚屈辱,使得每一個蝦夷人都與倭人不共戴天,他們知道無論這一仗勝敗,他們都已經得到唐人的允諾,蝦夷人的子孫後代將會生活在溫暖的本州島,再也不用回到冰天雪地的蝦夷島,那麼這便是他們這些人的最後一戰,隻要能夠多多斬殺幾個倭人,能將胸中仇恨儘情宣泄,縱死又有何憾?
隻是一瞬間,雙方兵卒便狠狠的撞在一起,蝦夷人身材高大力氣強壯,又占有兵械優勢更是自上而下,頓時撞進倭兵的戰陣之中,生生撕裂一個缺口,無數的鮮血殘肢就從這個缺口開始蔓延……
一個死戰不退,一個矢誌複仇,戰鬥瞬間進入白熱化。
蝦夷人勝在身高體壯裝備精良,倭人強在以逸待勞,一時之間血肉橫飛哀嚎震天,殺得屍橫枕枕血流成河。
吉士駒與吉士駿這兩兄弟皆是身手非凡,吉士駒身形靈活有若猿猴,吉士駿比吉士駒更高大、更強壯,手裡一口橫刀縱橫睥睨大開大闔,兩兄弟互為倚助,齊頭並進,但凡擋在麵前的倭人無一合之將,硬生生殺入倭人戰陣中央,身後蝦夷人士氣大振,緊隨二人身後,悍不畏死的奮力拚殺。
一旁觀戰的蘇我明太又是心疼又是氣惱又是手癢,心疼於家族戰兵似乎難擋蝦夷人鋒銳,死傷慘重,氣惱與蝦夷人簡直就是耍無賴,分明已經答允唐人之調停,卻依舊悍然開戰,差點打了蘇我家一個措手不及,手癢則是見到吉士駒兄弟砍瓜切菜一般如入無人之境,他也想親自上陣會會這個潛伏在倭國多年的奸細……
可這也隻是想想,便即作罷。
唐人有雲“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自己眼瞅著就將是倭國太子了,天潢貴胄一般的人物,焉能再如以往那般親身犯險?
若是一個不慎受到重創,那可劃不來……
可是如此下去也不行,蘇我家經由各個封國聯軍的一場大戰損兵折將,已經再抽調不出兵力來殺退蝦夷人,最可惡便是唐人,分明已經答允了調停,卻就在一邊看著熱鬨,一點阻止的意思都沒有。
蘇我明太忿忿的看著不遠處山坡上那黑盔黑甲紅瓔珞騎著高頭大馬的數十騎唐軍,咬著牙吩咐左右“速速前去催促唐軍,此時不趕緊阻止戰鬥,難不成等到雙方都死絕了才出麵?”
左右頓時分出兩個謀士,在幾名死士護衛之下跑去一旁的山坡,到得唐軍麵前,大聲道“吾家少主請求諸位速速出麵,若是繼續這般殺下去,恐怕雙方結怨更深,不利調停。”
數十騎唐軍看了半天熱鬨,起先還津津有味品頭論足,但是漸漸也有些不耐煩,這等菜雞互啄一般戰鬥實在是提不起太大興致,沒戰術、沒指揮、全憑著一腔血勇拚死爭先,這在陣型嚴密進退有據互為倚助的敵人麵前簡直就是羊羔一般等著被屠宰……
幾名校尉互望一眼,其中一人回首喝道“豎旗!”
“喏!”
身後一匹馬上的騎兵大聲應諾,然後將一乾大旗在馬上高高舉起。
旗幟隨風烈烈飄揚,紅底黑邊,上書一個大大的“唐”字,為首的校尉抽出雪亮的橫刀,一手挽著韁繩,一手高舉橫刀,大喝道“唐軍奉命調停,所有人放下武器各自退去,若有違令,殺無赦!”
一騎當先,衝著雙方交戰之處衝了過去。
身後數十名騎兵護衛者掌旗官,緊隨其後,鐵蹄隆隆,猶如一股狂飆直直衝入兩軍戰陣之中。未幾躲閃避讓的雙方兵卒被唐軍連劈帶砍殺得嚎哭哀叫,更有被馬蹄踹得倒飛出去,撞得身後同伴滾地葫蘆一般倒了一片。
蘇我明太目眥欲裂,氣得發狂。
這是調停,還是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