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錦繡!
房玄齡遲疑一下,望著李二陛下問道“陛下意欲征服番邦,以之封建諸王?”
李二陛下目光炯炯,道“玄齡以為可否?”
房玄齡嘖嘖嘴,有些無語。
想來皇帝是看明白了,國內不可封國,那我將兒子們以及一眾功臣儘皆封在國外總行了吧?
他不由為這位皇帝陛下的雄心壯誌擔憂起來,現如今大唐周邊諸國雖然儘皆臣服,但也隻是依附而已,若想於其地冊封建國,必然要掌握其地之主權,否則王位猶如廢紙一張,有何意義?
那就必然要這些國家儘皆覆滅,納入大唐之版圖才成……
此念一起,不知又有多少戰火將燃,不知又有多少健兒出征,不知又有多少家破人亡……
房玄齡喟然一歎,道“陛下若是心意已決,縱然老臣諍諫又有何用?隻是還請陛下三思,若是出兵征討諸夷,平滅其國,恐與時下朝廷之政策不符,屆時天下諸國驚懼擔憂,群起而抵製大唐,未免得不償失。”
大唐對於土地其實並無多少貪欲,土壤肥沃的兩湖尚未開發,雨水充沛的嶺南人跡罕至,就連河北之地亦因為連年戰亂而導致人煙稀少,大片大片的土地還在荒蕪著。
國內的土地尚有富餘,何苦拚死拚活去搶奪彆人的地盤?
房俊在林邑國之舉措,已然得到政事堂諸位宰輔的一致認同,大唐隻需以武力使得各個番邦臣服,奉大唐為宗主,而後在番邦各地設置周轉之租界,用以運轉貨殖,為大唐帶回海量的財富即可。
說白了,大唐隻要錢,不要土地……
事實上,這等政策受到周邊番邦的極大擁戴。
大唐豪富,世人儘知,能夠在家門口將當地特產賣於唐商,或是自唐商手中直接買入大唐各種珍奇商品,各地貨殖互通有無,唐商固然賺錢,當地商賈亦是不虧,乃是一舉兩得之事。
因此,大唐之聲威愈發煊赫,天下諸國莫不竟從。
可一旦大唐開始對周邊番邦訴諸武力,強勢覆滅其國侵占領土,必然遭到群起抵製。
那麼眼下之大好局麵必將功虧一簣……
李二陛下何嘗不明白這一點?
也正是因此,他才猶豫不決。
如今繁榮鼎盛之時局得來何之不易,他又怎敢冒險將之葬送?
更何況就算他一意孤行,怕是也不能通過政事堂的廷議,他一手締造的製約君權之製度,恰恰成為限製他為所欲為的帝王權力。
然而他心中非但沒有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厭惡悔恨,反而充滿了慶幸!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身為帝王,若是天下事皆可一言而決,看似威風八麵手指乾坤,實則若是稍有失誤,便將會給帝國帶來不可挽回之影響。政事堂的廷議製度固然限製了君權的為所欲為,但是在各位宰輔以及其背後勢力的角逐之下產生的決議,卻往往是最穩妥不過的。
時至今日,最有利於帝國發展的便是一個“穩”字,有著雄厚的財政支撐,大唐軍隊無敵於天下,威懾群倫。
若是動輒改弦更張動搖國策,帶來的危害實在太大……
然而道理李二陛下都懂,他就是不甘心!
所以他才把已經致仕而且從不會忤逆他的房玄齡叫來,問問他可否以長樂公主之封號命名佐渡島試探群臣之反應?
李二陛下冷著臉,說道“世家門閥之根基,糊弄百姓尚可,如何瞞得住你我?不過是一群口中聖賢道德背地陰私齷蹉之敗類爾,人非聖賢,皆有私欲,與強盜所不同之處,不過是一個明火執仗一個暗度陳倉而已。世家門閥以土地控製百姓,卻以商賈振興家業,眼下一個個儘皆因為海貿而賺得盆滿缽滿,一旦某下詔強占諸國,必然會使得商賈貨殖之事大受影響,這些家夥便會蹦出來反對。你以為是當真為了帝國著想?哼哼,不過是因為阻撓了他們的財路而已。”
他自己亦是世家門閥出身,對於世家門閥外表光風霽月內裡齷蹉猥瑣,實在是知之甚詳、感悟頗深!
這並非便是否定那些世家門閥出身的人,而是無論誰處於那等環境之下,隻怕都難以獨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