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房俊應了一聲,剛剛站起,便被母親盧氏一把拽了過去,上上下下的查看,口中埋怨道“你這孩子,當真是作死,陛下派你去那個什麼流鬼國,你就好好的辦好差事就行了,偏偏跑去倭國折騰個什麼勁兒?這還不算,還把新羅弄了個底朝天,把人家女王都給拐帶回來了……你這個混小子,不將你老娘嚇死不肯罷休是不是?”
聽著母親絮絮叨叨的埋怨叱責,房俊心中非但沒有半點不耐,反而一片溫暖。
兒行千裡母擔憂,然而在兒子的心裡,能夠有這麼一個母親時時的掛念著,何嘗不是人世間最大的幸福?
房俊便低眉順眼,一改在外界眼中囂張跋扈之形象,兔子一般乖巧,唯唯諾諾“是是是,母親教訓得是,兒子再也不敢這般肆意妄為了,母親說什麼,兒子就做什麼……”
兒子乖巧,盧氏自然滿意得不行,拍了拍房俊的手臂,叮囑道“你現在的功勳已然不少了,可是年紀放在這裡,即便陛下再是如何重用,難不成還能讓你入閣拜相,宰執天下不成?所以啊,你就老老實實穩穩當當的混一混日子就好了,等年歲上去了,這資曆自然也就上去了,等朝中這些老不死的都完蛋了,到時候論資排輩,誰還敢排在你前頭不成?太子殿下也不答應啊!”
不得不說,盧氏縱然隻是一介婦人,沒見過什麼世麵,但是出身範陽盧氏,家學淵源,再加上在房玄齡身邊耳濡目染多年,對於朝中那點規矩,自然心知肚明。
正如他所言,以房俊現在的年齡,這個官職、爵位已然到頭了,哪怕再有天大的功勳,也不可能繼續升官進爵,反而會給皇帝一種“封無可封、賞無可賞”的困擾,大大不妥。
隻需混混日子,熬熬資曆,待到太子登基,一切水到渠成……
房俊趕緊點頭應允。
房玄齡卻在一旁蹙了蹙眉頭,不悅道“婦道人家,懂得什麼道理?這等朝中之事,往後切記不可妄議!”
卻是盧氏的這話,有些唐突了。
天子在位,春秋鼎盛,你卻說什麼等到將來太子如何如何……若是換了一個小肚雞腸性情刻薄的皇帝,或者再過個幾百年,單單這麼一句,就能治一個“大不敬”的罪過,全家遭殃。
道理的確是這麼個道理,閒事在家,就不要妄議朝政,以免禍從口出,哪怕當今天子舒朗大度,不會因為私底下的幾句議論便大發雷霆,可終究是要避諱一些不是?
亦算是對於皇帝的尊重。
但盧氏幾時跟房玄齡講過道理?
全天下都視男人納妾乃是天經地義之事,偏偏盧氏就不準房玄齡納妾!
在這方麵,盧氏完美契合“帝國主義”信封的準則,誰強勢,誰就是道理!
“怎麼著,難道我說的不對?咱家有你的餘蔭,二郎自己又有才華功勳,好生生的混日子就行了,為何非得漂洋過海的征戰廝殺?再大的功勳,也沒有太太平平的過日子強!”
盧氏氣勢洶洶,義正辭嚴。
偏偏作為母親,說出這話來完全沒毛病,將房玄齡噎了個夠嗆……
房玄齡氣道“大丈夫誌在四方,豈能汝如蠹蟲一般混吃等死?吾輩大好男兒所不齒也!”
論起吵架,盧氏還真沒怕過誰,當即反唇相譏“說得好聽,你這一輩子還不就是在皇帝麵前溜須拍馬,將皇帝侍候的舒舒服服,便一路加官進爵?你誌在四方,怎地不統兵域外,去跟衛公並肩作戰,橫掃突厥?你大好男兒,怎地不率軍南下,與河間郡王一通平定蕭銑、收服山僚?”
房玄齡怒道“吾乃一國之宰輔,自然要坐鎮中樞,從容調度,難不成你以為衛公與河間郡王之功績,便沒有吾之一份麼?不然,汝以為吾這個梁國公的爵位從何而來?”
盧氏冷笑“嗬嗬,自然是溜須拍馬得來的,否則,為何衛公不得不困居府中自剪羽翼,河間郡王不得不吃喝玩樂自汙名聲,反倒是你,陛下連心愛的姬妾都舍得賜給你?”
在外人麵前,盧氏自然會維護房玄齡的麵子,但是在自家兒子麵前,又是在教訓自家兒子要懂得養精蓄銳混日子的當口,房玄齡的麵子……那是個啥?
房玄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