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讚了一聲。
隻說這趙信城的選址,便可見到趙信此人深得漢家軍事之精粹,對於從來不曾精通築城之術的匈奴人來說,簡直就是上天賜予的財富,也難怪伊稚科單於在趙信投降之後,封其為“自次王”這等極高的官職。
薛仁貴在馬背上揚起頭,迎著風雪,縱情大笑道“縱然是龍宮天闕,在吾右屯衛的火藥麵前,亦不過是泥捏陶塑,土雞瓦狗爾!何況區區趙信城?大帥,末將請令,甘為大軍先鋒,兩個時辰之內攻破趙信城,今夜請大帥於城中飲酒安寢!”
房俊微微眯眼,思量一番,道“可!”
兵貴神速。
自兵出白道,這一路行來,唐軍皆是貫徹這一條宗旨,大軍頂風冒雪狂飆突進,絕對不給薛延陀人任何喘息緩和從容布置的機會。眼下契苾可勒一路逃亡,必然已經抵達趙信城,城中有所防範。
但是誰能夠想到唐軍千裡突進,抵達趙信城下卻連歇息休整一番都不肯,便陡然發動攻擊?
出其不意,攻敵不備,乃是兵家必勝之要旨。
況且有火器在手,這個時代的任何一座城池在房俊麵前都猶如紙糊一般,可是肆意摧毀,無可抵禦!
趁著契苾可勒剛剛抵達趙信城,城中守軍尚未來得及部署,趙信城附近的胡人部落想必亦來不及被征召而來協助守城,出其不意的猝然攻城,定然能夠徹底打亂薛延陀守軍的布局。
隻要攻陷趙信城,由此至漠北的胡人腹心之地,再無天險可守,在擁有火槍的唐軍麵前便猶如一個柔弱的小媳婦兒,隨便欺淩,任意蹂躪!
薛仁貴領命,一臉興奮的追上自己所部兵卒,策馬加速,緩緩脫離大部隊,向著趙信城挺進。
豈能不興奮呢?
身為漢家兒郎,蒙恬、李牧、衛青、霍去病、竇憲等等一眾對外戰爭之中戰功赫赫的名將,從小就是他們心目中的英雄,一代又一代的將其視為畢生崇拜之豪傑!
現在,腳下這片被冰雪覆蓋的荒涼土地,就有著那些漢家英雄曾遺留下來的足跡。
追尋著前輩英雄的足跡,向著胡人的心腹之地一路挺進,攻無不克,而後勒石燕然、封狼居胥……
還有什麼是比這個更高尚的人生巔峰?
隻要踏破鬱督軍山,飲馬安侯水,縱然馬革裹屍,又有何妨?!
大丈夫死則死矣,當名垂青史,重逾泰山!
……
趙信城上。
泥熟一身革甲,須發在寒風中鳳舞張揚,身邊斥候川流不息,不斷將前方的戰報傳回。
看著遠處風雪之中隱隱透出的如火一般的紅色,數萬唐軍風馳電掣一般襲殺而來,泥熟暗暗心驚。
突襲數千裡,直抵趙信城下,居然連修整一番都不肯,便悍然攻城麼?
到底是唐軍統帥魯莽無能,亦或是信心十足,根本未曾將趙信城放在眼中?
想起契苾可勒了臨行之前的警告,泥熟蹙著眉,大手一揮“準備作戰!”
唐軍悍然攻城的決策,令他有些被動。趙信城地處窴顏山下,附近河流眾多,每到夏日河水充沛水草肥美,左右儘皆聚集了無數零散的部族。本來他打算將這些部族的青壯儘皆征召彙聚在趙信城,以絕對優勢的兵力阻礙唐軍的進攻。
無需出城野戰,隻需要僅僅扼守城池,用不了多久,毫無補給的唐軍自己就得撤退,屆時他再率軍從後追殺,唐軍便有如喪家之犬一般倉惶逃亡,這莽莽雪原荒涼大磧,便是他們的葬身之地!
卻不曾想,唐軍居然如此悍勇無畏,剛剛抵達城下便發起進攻……
嗯?
那幾輛覆蓋了厚厚木板的車子,是怎麼回事?
沒有雲梯,沒有撞車,難道唐軍就要憑借這幾輛烏龜蓋子一般的東西,就妄想攻破固若金湯的趙信城?
驀然,泥熟想起之前契苾可勒警告他的話語唐軍有一種車子,覆蓋木板,不懼滾木擂石,能夠輕易的城池炸毀……
泥熟心中不安,斷然下令道“立刻從城上用繩子順下去,將這些車子給老子毀掉!”
他不明白唐軍到底是如何炸毀城高牆厚的武川鎮的,但是既然這種車子出現得如此詭異,那就必然是與此有關。不明白唐軍的意圖沒關係,老子隻要將你這種車子毀掉,那不就沒事了?
契苾可勒這個家夥,還真是愚蠢啊,這麼簡單的法子都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