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親兵亦振臂高呼“謹遵可汗令諭!”
夷男可汗含笑頜首,正想說什麼,卻張嘴又噴出一口血,腦袋向後一仰,昏厥過去。
“父汗!”
曳莽悲呼一聲,正欲救治,便聽到親兵疾聲道“大王子……大汗,唐軍追上來了!”
曳莽抹了一把眼淚,意欲將夷男可汗抱起,大聲道“吾要將父汗帶回牙帳!”
契苾可勒連忙上前阻攔“萬萬不可!大汗內憂外患受傷頗重,若是敬仰或許尚能夠保住一命,可若是此刻騎馬顛簸,隻怕立即喪命!還請大王子即刻北返牙帳,主持大局。吾雖不才,但是蒙受大汗恩惠多年,今日便償報厚恩,率軍在此阻斷唐軍,為大王子贏取時間,也能夠護衛大汗周全。”
曳莽大受感動“將軍……”
留下來阻斷唐軍追殺,結果隻有兩個,要麼被殺,要麼被俘。
契苾可勒那可是契苾部的酋長,此刻薛延陀遭受重創,隻要契苾可勒能夠返回漠北,甚至有可能趁機取薛延陀而代之,成就下一任漠北霸主的大業!
然而他就這麼放棄了,寧願留下斷後,護著夷男可汗周全。
忠肝義膽,可昭日月!
契苾可勒由向著梯真達官深深一躬,語氣誠摯“大王子便交由兄長您輔佐了,還望兄長披肝瀝膽兢兢業業,吾即便身遭萬刃,亦要在神明麵前祈禱您健康長壽!”
梯真達官慨然道“老朽死則死矣,必將輔佐大王子,成就大業!”
他是聰明人,焉能不知此刻薛延陀根基儘毀,各部族必將紛紛崛起,而契苾可勒寧願放棄契苾部成為漠北霸主的機會,亦要留下斷後,以報夷男可汗的恩情,這份心性豪氣,令他甚為佩服。
“多說無益,大王子,還請快快上路,否則唐軍追至,恐無法脫身!”
契苾可勒催促曳莽趕緊走。
曳莽紅著眼睛,衝著契苾可勒深深鞠躬,又看了昏迷不醒一身狼狽的夷男可汗一眼,這才一扭頭躍上戰馬,大呼道“兒郎們,隨吾返回牙帳!”
“喏!”
大纛重新豎起,數千兵卒轟然應諾,承認了新汗繼位。
金狼軍護著大纛與曳莽,風卷殘雲一般向著北方巍然矗立的鬱督軍山潰逃而去。
南邊馬蹄聲響,無數盔頂紅纓的唐軍騎兵在風雪之中顯出身形。
契苾可勒看了看四周的契苾部親兵,揚起手,大聲道“唐軍凶殘,勢不可擋,統統下馬,放下兵刃!”
所有的兵卒儘皆一愣。
統統下馬?
放下兵刃?
這是要……
身邊親兵連忙問道“渠帥,豈可不戰而降?吾等契苾部的勇士可以迎著敵人戰死,卻不可放下武器下跪……”
“混賬東西!”
契苾可勒一腳將其踹翻在地,怒斥道“大唐的火器何等威勢,你們看不見?契苾部的勇士自然不怕死,卻也不能明知道前邊就是磐石亦要撞得頭破血流,那不是勇敢,而是愚蠢!十餘萬大軍頃刻之間灰飛煙滅,你們認為可以阻斷唐軍嗎?不能!吾將爾等帶出來,就有責任將爾等活著帶回去,都是吾契苾部的雄鷹,難道要折翼在唐軍這塊磐石麵前?”
聽了這話,親兵們麵麵相覷,而後紛紛下馬,將兵刃投擲於地。
事實上,剛剛趙信城的轟然倒塌,早已將這些兵卒的士氣打擊得瀕臨崩潰,此刻不過是維係著部族最後的驕傲而已。
既然族長都打算投降了,誰還能堅持下去?
片刻之後,唐軍鐵騎追殺上來,將契苾部團團圍住,見到這些人儘皆下馬且手無寸鐵,倒也沒有發動攻擊,留下一隊監管看押,餘者從兩側繞過,馬蹄隆隆,繼續向著鬱督軍山追殺過去。
風雪漫天,紅纓飄飄,殺氣嚴霜,鐵騎奔流!
契苾可勒長歎一聲,看了看地上依舊昏迷的夷男可汗,向著正策騎而來的一個唐軍校尉一抱拳,大聲道“吾乃契苾可勒,懇請求見房大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