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惲湊上前去,看了看兩個蹲在地上不知所措的異族美人兒,吩咐左右道“此乃房二郎送給吳王殿下的歌姬,速速給送去吳王府上,小心著些,萬萬不可怠慢了!”
“喏!”
有仆人牽了兩匹馬,過去請兩位美人上馬。
這兩個美人兒現在早已六神無主,本以為就隻是被贈送給了某位大唐權貴當作姬妾,誰曾料到,未等進府,便被爭來搶去,屢易其手?揉了揉發麻的雙腿,好在都是北地女兒,自幼在馬背上長大,挽住韁繩翻身上馬,跟著幾個禁衛策馬小跑著向吳王府走去。
兜兜轉轉半天,最後還是要回到這座富貴堂皇的府邸……
待到兩個異族美人兒走遠,李惲心裡又有些惴惴難安。
固然因為此事將來可以在房二郎麵前吹一波,但是因此而有可能招致父皇的責罰,令他難免擔憂。
一方麵想著在房俊麵前好好表現,一方麵又害怕父皇的懲罰,蔣王殿下就是這麼一個糾結的人……
李愔看到李惲的神色,在馬上探出手去,拍了拍李惲的肩膀,笑道“怎麼,害怕父皇責怪?”
李惲歎了口氣,蹙著眉毛擔憂道“是呀,雖然這事兒是荊王叔理虧,但說到底那也是咱們皇叔,輩分在那兒呢,咱倆這番剝了荊王叔的臉麵,少不得要挨宗正寺一頓板子……”
“你想什麼呢?”
李愔瞪大眼睛,伸手在李惲後腦勺拍了一巴掌,罵道“為兄弟仗義執言,鬥權貴大義滅親……此乃足以流傳千古的佳話呀!不出意外,本王不畏強權的名聲將會隨著此事傳遍關中,你小子手都沒伸一下,居然就敢跟本王搶功?簡直豈有此理!速速給本王滾蛋,再敢在本王麵前礙眼,信不信本王六親不認,拿鞭子抽你個瓜慫!”
口中說著,一邊嫌棄的擺擺手,讓李惲趕緊滾蛋。
李惲愣住“……”
看著李愔混不吝的神情,忽然覺得心裡暖暖的。
以前他最怕的便是魏王與這位蜀王,魏王看似整天笑眯眯的,實則每一條笑紋裡頭都藏著刀子,稍有不慎,便被割得遍體鱗傷,被他連皮帶骨的吞下肚去。而蜀王則是風風火火囂張跋扈,二句話說不來,便拎著拳頭往你臉上招呼……
現在卻忽然發現,這個父皇口中“桀驁不馴,禽獸不如”的六哥,實則是個極其護短,又很有擔當的漢子。
蜀王哪裡需要這樣的名聲?
這樣的名聲他早已一籮筐一籮筐堆積成山,不差這麼一點兒。
這是要將罪責一肩挑起,將他李惲從這件事情裡摘出來……
李惲心中感動,看著正呼喝著斥退圍觀百姓的李愔,動情道“旁人都說六哥桀驁不馴,是個混不吝的,其實他們都看錯了,六哥才是響當當的漢子!就連父皇對你的評語,亦有失偏頗。”
李愔扭過頭來,愣愣的瞅了李惲一眼,嘴角扯了扯,問道“父皇那句評語有失偏頗?”
李惲道“說你‘禽獸不如’的那一句!在小弟看來,六哥比禽獸強多了……”
李愔“……”
下一刻,李愔暴跳如雷“李惲!皮子發癢了是不是?來來來,哥哥好好給你鬆一鬆皮子,教教你怎麼說話!”
揮舞著馬鞭策馬便衝過來。
李惲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連忙辯解“六哥息怒,小弟不是那個意思……那個啥,吾還有事,就此告辭……”
看著李愔氣勢洶洶的衝過來,素來膽小的李惲嚇得魂飛魄散,勒馬掉頭就跑。
李愔氣得一甩手,將手中馬鞭狠狠的擲出去,正中李惲後腦勺,倉惶奔逃的李惲“哎呀”一聲大叫,頭也不敢回,策馬一溜煙的跑沒影兒了。
一旁早已趕來維持秩序的京兆府衙役見狀,紛紛大聲呼喝。
這可是朱雀大街,策馬疾馳,萬一撞了人,親王也得扒層皮!
可李惲唯恐李愔追上來揍他,哪裡敢停留?蹄聲嘚嘚,將街上行人驚得混亂驚叫,片刻功夫連影子也不見了。
李愔看著李惲跑掉的方向,嘴角微不可察的翹了翹。
所有的兄弟,要麼對他懼怕忌憚,要麼對他厭惡透頂,從來沒有一個願意跟他親近。
他豈能看不出李惲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