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慫不行,獨孤覽的身份地位資曆豈是尋常官員能比的?一旦鬨大了,獨孤覽一瘸一拐的跑去太極宮告禦狀,李二陛下無論如何都得給獨孤覽一個交代,也是給那些個老臣們一個交代。
到那個時候,即便是房俊也護不住他
結果心存顧忌,便被獨孤覽死死的壓住了,直至丟盔棄甲,一敗塗。
崔敦禮麵紅耳赤,羞愧無地,施禮道“下官遵命”
一直以來,房俊對他頗為重用,也極為信賴,這裡頭固然有範陽盧氏這個共同點親戚之緣故,但更多的還是房俊看重他的心性才能。
這一次自己雖然丟了大臉,也使得房俊惱怒,從此放棄自己不太可能,但沉淪個一兩年“磨煉”自己的心性,怕是逃不掉的。
上官總是喜歡用這樣的手段去打磨下屬的性子,使得下屬最終俯首帖耳、唯命是從
隻是自己如今早已過了而立之年,若是再蹉跎個幾年,仕途之上還有什麼太大的成就?
搞不好一旦自己心灰意懶,就此沉淪下去也就說不定
“等等!”
見到崔敦禮施禮之後撩開車簾意欲下車,獨孤覽出言喝止。
喝住崔敦禮,獨孤覽看向房俊,蹙眉道“世間之人,和人不犯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區區一次錯漏,便欲將人打入萬劫不複之地,這又何必?外人皆說房少保對待下屬多有優容,如今看來,卻是嚴苛太過。”
崔敦禮嚇了一跳,忙道“老郡公誤會了,房少保素來有功必獎、有過必罰,待部屬寬厚仁義,今日是下官辦事不力,理當遭受責罰,正該前去大理寺說明情況,請求嚴懲。”
“嘿!”
獨孤覽怒道“老夫給你說情呢,你到底領不領情?”
崔敦禮前去大理寺,他自己實則是不會受到什麼懲罰的,接收安西軍違反軍紀之人犯,乃是房俊下達的命令,他隻是執行人,縱然違反了朝廷律例,卻非是主犯。
被捆綁起來堵住嘴,丟了大唐官員的威嚴,更是衛尉寺的手尾
一旦這件事情鬨開,打官司的就不是崔敦禮,而是房俊與衛尉寺。
大理寺卿孫伏伽素來與房俊交好,一老一小交情莫逆,而新任刑部尚書張亮明麵上似乎與關隴貴族們走得近,但是私底下誰都知道,自從當初關隴貴族們舍棄了遠在江南張亮,任其在房俊的打壓之下苦不堪言,就已經促成了張亮全麵倒向房俊。而禦史中丞劉洎雖然調任侍中,卻尚未進行交接,整個禦史台依舊在劉洎的掌控之下,劉洎與房俊貌離神合、沆瀣一氣,早已不是什麼想新鮮事兒。
朝廷三法司長官儘皆與房俊不清不楚,在律法的框架之內,誰能奈何得了房俊?
彆看衛尉寺占著理,搞不好到了最後,打輸官司的依舊是衛尉寺
到了如今,衛尉寺究竟如何,獨孤覽早已不放在心上,但是一旦衛尉寺在這場官司當中勢弱,必然會導致關隴貴族們暗中插手,維護衛尉寺的利益,他獨孤覽不在乎,卻有很多人在乎。
等到長孫無忌等人參與進來,勢必與獨孤覽的述求相悖。
崔敦禮哪裡知道這些?他以為獨孤覽當真為自己著想,寧願得罪房俊亦要維護自己,心中感動,連忙說道“老郡公放心,下官雖然受罰,卻甘之如飴,老郡公愛護之情,銘記於心。”
房俊不滿道“都說你崔敦禮玲瓏剔透,今日卻怎地這般迂腐遲鈍?辦砸了事情也就罷了,居然是非不分、認賊作父,簡直糊塗透頂!”
崔敦禮先是一懵,不明白房俊此言之意。
這官司本就是衛尉寺占理,一旦鬨大,長孫無忌等關隴貴族們勢必參與其中,衛尉寺隻勝不敗,沒必要害怕打官司啊?
他根本不明白關隴貴族內部的糾葛分歧,更不知道獨孤覽壓根兒就不打算再跟長孫無忌等人攪合在一起
獨孤覽被房俊這番話氣得須發箕張,怒叱道“混賬!老夫處處為你們著想,卻以奸賊比作老夫?簡直此有此理!”
房俊根本不上他的套兒,斜眼睨著獨孤覽,冷笑道“意欲與關隴貴族們劃清界限,這本是好事,但若是沒有人不計得失的予以支持,老郡公自認為可以在趙國公的反撲之下,堅持多久呢?您可是兩朝老臣,更是見識過前隋風雲激蕩的那一段歲月,自然知道世上之事最忌首鼠兩端,但凡下定了決心,自應全力以赴背水一戰,心存僥幸、優柔寡斷,是覺得獨孤家葉茂根深,子孫繁盛死不乾淨麼?”
此言一出,獨孤覽兩眼圓瞪,麵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