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洎無語。
做首輔做到這個份兒上,這位也算是古往今來第一奇葩了
正欲再說,便聽到門口腳步響動,抬頭一看,卻是長孫無忌來了。
“呦,趙國公昨夜沒睡好?這眼珠子都還是紅的,瞧著挺嚇人。年紀大了,就愈發要懂得保養,飲食睡眠至關重要,不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啊。功名利祿,那都是過眼煙雲,唯有自己的身體才是一切之根本,萬一哪天中了風撞了邪,那得有多可惜”
聽著房俊貌似關切實則譏諷的言語,劉洎差點笑出聲兒來。
也是奇哉怪也,這房俊也不知與長孫無忌到底什麼仇什麼怨,隻要一見麵就忍不住要掐一頓,從來都不給長孫無忌留一絲半點的麵子。
長孫無忌頓時麵色一黑,瞪了房俊一眼,自顧自的來到李績身邊的位置坐下,對房俊的言語充耳不聞,問道“諸位,今日所議何事?”
岑文本是個老好人,見到長孫無忌被房俊一番話擠兌得很是難堪,便溫言說道“是房少保提請將軍閥審判之權,由衛尉寺交付給兵部的提案”
話音剛落,長孫無忌便斷然說道“此時不可。當初做出將軍法審判之權交由衛尉寺的,乃是陛下的旨意。如今若是貿然收回,豈非將陛下的旨意置若罔聞?此乃抗旨之罪,萬萬不行!況且今日政事堂有數位宰輔未至,不妨等到大家齊聚一堂,再行商議也不遲。”
這是打算玩“拖字訣”?
房俊冷笑,慢悠悠道“小事一樁而已,何必這般大張旗鼓、上綱上線?以吾之見,幾位宰輔不如就將此事定奪下來吧,免得人一多,話就雜,有什麼不好聽的說出來,怪傷人的。”
他這是隱晦的提醒長孫無忌,彆以為人多了,就都向著你們關隴貴族說話了!
長孫無忌何等人物,焉能聽不懂房俊話中之意?頓時便是麵色一僵
如今政事堂裡諸位宰輔,蕭瑀乃是房俊之姻親,傾向不言而喻,岑文本看似個中間派,實則往往會附和房俊之提議,劉洎更是與房俊一個鼻孔出氣,對其言聽計從,李績是個悶葫蘆,等閒絕對不輕易表態,但是卻素來將房俊視若子侄,多有提攜愛護,李道宗更是房俊堅定的支持者似乎正如房俊所言那般,人越多,房俊這個提案的通過幾率反而越高。
到那個時候,他長孫無忌越是反對,就越是丟人
曾幾何時,一度被關隴貴族把持的政事堂,如今卻連一句話都能硬氣的說出來?
長孫無忌心中一片悲涼憤懣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不能表露出頹喪之態。
一旦衛尉寺失去軍法審判之權,還剩下什麼權力呢?掌器械文物,總武庫、武器、守宮三署就代表著衛尉寺從此徹徹底底的投閒置散。
原本倒也不算什麼,關隴貴族再是落魄,也不至於非得依靠著軍法審判之權活著,但是他不得不考慮整件事情所可能引發的後果,那就是關隴貴族內部認為他長孫無忌不僅失去了聖眷,更失去了維護關隴貴族利益的能力!
一旦這種懷疑泛濫開去,就代表著他對關隴集團的掌握接近失控,這個龐然大物一般的集團,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崩潰離析、分道揚鑣。
他長孫無忌就等於失去了背後最大的依仗!
深吸一口氣,長孫無忌看著房俊,沉聲說道“此事務必從長計議,不可操之過急。昨夜兵部將原本應當交付給衛尉寺的長孫光等人搶走,還是儘快還給衛尉寺為好,此等越權行事,不可放縱。”
房俊兩手一攤,為難道“這個下官也沒法,昨夜將長孫光等人帶回,下官連夜審訊,長孫光等人業已對所犯之罪行供認不諱,眼下這個時辰,想必已經押赴刑場,驗明正身、明正典刑了。”
長孫無忌隻覺得腦袋裡“轟”的一聲,一時間有些亂了方寸。
他從李二陛下那裡已經看到了長孫光等人的供詞,卻不成想房俊連一丁點的緩衝時間都不給,直接押赴刑場行刑了。
這棒槌,下手可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