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連長孫無忌都敢打的狠人呐……
房俊卻沒心思與他計較,黑著臉帶著親兵部曲,大步向隊列後方走去。李治饒有興致的看著一群東倒西歪的學子,搖搖頭,踱著步子跟著房俊走過去。
那學子已經一臉懵然,直到房俊走出去老遠,方才回過神來,一把抓住身邊的同學,瞪著眼睛結結巴巴的問道“那個啥,吾剛才……是不是罵了一句什麼?”
那同學一臉同情的看著他,點點頭“是,你罵了越國公。”
那學子張了張嘴,忽然眼珠一翻,向後仰倒,嚇得同學急忙扶住,卻發現這人已經嚇得昏了過去……
幾個同學手忙腳亂的將他放在地上,將隨隊的醫官喊了過來,進行簡單的救治。
……
房俊腳步飛快,所過之處,認出他的學子們趕緊停下來站在一旁,束手躬身,老老實實的請安問好。
房俊理也不理,徑直向前,片刻之後見到了隨隊而來的衛國公李靖。
“呦,越國公何時過來?老夫正在操練軍訓,甲胄在身,未能施禮,見諒見諒。”李靖急忙走過來。
身後的幾位書院教諭以及抽調而來協助軍訓的軍中校尉也趕緊上前見禮。
房俊一一還禮。
李治從後邊氣喘籲籲的追上來,李靖等人紛紛驚訝,不知這兩人為何走到一起,不過趕緊見禮。
相互禮畢,房俊黑著臉對李靖說道“養國子以道,乃教之六藝,以不教民戰,是謂棄之。這些皆乃書院之學子,入學之時便立誓為國奉獻、不畏艱難,何以去取軍訓,卻一個個丟盔棄甲有若烏合之眾?此非是書院軍訓之目的也!”
李治能夠感受到房俊的怒火,他將軍訓視為磨煉學子品格性情的磨刀石,結果這些學子一個個東倒西歪不成樣子,哪裡有半分堅韌不拔之意誌?這也就是負責軍訓的乃是衛國公李靖,房俊言語之中頗多收斂,若是換了一個旁人,說不定房俊早已先上去踹兩腳出出氣再說……
李靖聞言,臉上有些難堪,歎口氣,無奈道“越國公之言,老夫深表讚同,這亦是老夫之所以接受軍訓之原意。隻是這些學子多是世家子弟,平素養尊處優桀驁不馴,且素質極差,哪裡還有其祖輩馳騁沙場建功立業之風範?那些寒門子弟固然要聽話一些,可小時候大肉都吃不上幾頓,一個個骨瘦如材身如麻杆,跑幾步路都喘,如今負重越野,根本堅持不住。”
一旁的一個校尉也說道“衛公要求極嚴,可這些學子乃是最差一等的兵源,放在軍隊當中,那都是要淘汰回鄉的,很少有人能夠成為精銳部隊的主力。”
府兵製最嚴重的一個弊端,便是兵源參差不齊,差距極大。畢竟平素都是鄉間重地的莊稼漢、地主富紳的紈絝子弟,有一些身體素質極差,根本不適合當兵打仗。可官府征兵編入府兵那是按照人頭算的,隻要你年紀到了,且沒有殘疾,那就必須要成為府兵。
可一個人身體素質不行,即便是狠狠的操練也未必有效果,練得很了,甚至有可能暴卒猝死……
尤其是大唐立國以來,雖然戰事頻仍,但作戰的主力已經漸漸轉移到譬如水師那樣的“募兵”的軍隊,民間大多數年青人更追求讀書成為一介文官,平素頭懸梁錐刺股,悶頭讀書不事生產,這就導致身體素質越來越差,與立國之初隨便一支府兵拉出去都能參與野戰,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李治對李靖這個傳奇人物極有好感,見到房俊依舊神色不善,唯恐這個棒槌說出什麼話語令李靖下不來台,便開口道“衛公禦兵之術天下無雙,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等兵員素質,便是衛霍之輩前來,想必亦是束手無策。”
李靖感激道“多謝殿下褒獎、老臣愧不敢當。”
房俊這才臉色好轉,歎了口氣,道“原本希望能夠將學子們狠狠操練一番,起到一個典範之作用,使得天下人依舊保持尚無之精神,卻沒想到帝國立國未久,風氣便以糜爛至此。若是依舊這般下去,五十年後,哪裡還有可戰之兵?”
李治不語,心中卻暗忖你這般大張旗鼓的將李靖弄來主持軍訓,趙國公還為此頗為忌憚,唯恐將書院學子訓練成一股強軍,又為東宮增添羽翼,如今看來卻完全是異想天開。學子就是要讀書學習的,將來都要做官,你把他們都練成強兵,又有什麼用?
術業有專攻,如今天下升平,你卻要讓學子們如同當年立國之初那般允文允武,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