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李二陛下消失在屏風之後的背影,心底不禁歎了口氣。想當年自己也是自命清高的一代儒者,對於那等讒佞媚上之人無比唾棄,然而身入官場之後,卻在潛移默化之間變成了自己當年最討厭的那個樣子……
自己整日裡嘲笑房俊那廝是依靠著諂媚陛下得以加官進爵,比那些個古之佞臣亦是不遑多讓,然而現在呢?自己似乎比房俊更加不堪……
唉!
長長的歎息一聲,諸遂良搖著頭,無奈的轉身走出去。
皓月當空,樹影婆娑。
當夜諸遂良便睡在一旁的房舍之中。
翌日清早,諸遂良早早起來,梳洗完畢,用了簡單的早膳,來到樓宇之內,覲見李二陛下,卻被內侍告知,陛下昨夜興致頗高,幾番韃伐,直至天明之前方才歇下,這會兒睡得正酣。
然後給諸遂良沏了茶水,便自去忙碌。
諸遂良坐在堂中,喝著茶水,心中卻著實有些驚慌起來。
他自然不知陛下服藥之事,隻不過卻看得見陛下的狀態起起伏伏非常不好,顯然勞師遠征對於陛下的身子耗損嚴重。這等情形之下,自己卻又送了兩個美人供陛下享樂,這萬一玩著玩著出了什麼岔子……
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簡直不敢想像下去。
忐忑不安的坐了一個多時辰,才有內侍從後堂走過來,說是陛下剛剛醒來,召他相見。
諸遂良趕緊整理一番衣冠,隨著內侍步入後堂。
李二陛下已經醒來,卻歪在床榻之上,一身中衣敞著胸懷,精神萎靡似醒非醒。
兩個美人自然早被送往彆處,寵幸之後,是沒有資格陪著陛下睡覺的……
“愛卿,坐吧。”
李二陛下聽到腳步聲,這才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隨意說了一句,又闔上眼皮,蓄養精神。
諸遂良戰戰兢兢的坐在靠窗的凳子上,想了想,還是大著膽子諫言道“陛下此刻身在遼東,身係東征之要害,還是應當以軍機為要,享樂亦要適當,否則一旦出點岔子,誰也擔待不起啊。”
他是真的害怕李二陛下“享樂過度”……
一旁的幾個內侍都偷偷的瞥了諸遂良一眼,暗暗鄙夷。
娘咧前腳尋了兩個異族美人送給陛下享樂,後腳卻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勸諫陛下要適可而止、持身守正……見過無恥的,沒見過無恥至這等程度的。
李二陛下隨意擺擺手,懶洋洋道“這與愛卿無關,朕知曉自己的身體狀況,不必擔心。”
話是這麼說,實則他自己也有些後悔,最晚玩得太過奔放,情緒濃烈之時差點暈過去……
不過話說回來,美色當前,又有哪個男人忍得住呢?
但是以後必然不能繼續這樣,此次禦駕親征,自己的身體狀態每況愈下,精神更是衰弱疲憊,每每依靠藥物才能勉勵支持。長此以往,說不定就要將根元透支乾淨,種下大禍。
諸遂良感激道“多謝陛下愛護!”
他明白這是李二陛下對他的維護,否則一旦此間之事傳揚出去,朝中那些個道德老儒必將對他口誅筆伐,甚至將他比作上古奸佞,群起彈劾。如此一來,他半生清譽,怕是就將付諸東流。
想到此處,心裡不禁暗暗後悔,昨夜獻女之事有些草率了,隻顧著討得陛下之歡心,卻沒考慮到由此引發的嚴重後果……
李二陛下闔目休息了一會兒,精神好了一些,從床榻之上坐起,讓內侍服侍他穿上一件常服,說道“建安城那邊休整還要兩天,朕正好趁此期間好生休息一番。走,隨朕出去轉轉,看看這漢朝故地,是否在高句麗人的治下被禍害得不成樣子。”
“喏。”
諸遂良服侍著李二陛下用了早膳,待到巳時時分,方才從溫泉樓宇之中走出,騎著馬四處逛了逛。
正欲前往北邊一處拔地而起、猶若石柱一般的山峰遊覽,忽然見到有斥候策騎而來,高呼道“陛下!長安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