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錦繡!
到了掌燈時分,雨勢非但未停,反而漸漸增大,雨絲綿密,水汽升騰,黑蒙蒙的山林之中如煙似霧。
房俊洗過澡,將頭發用一根絲帶簡單的紮在腦後,身上也穿了一件道袍,寬袍大袖,很是舒服。長樂公主沐浴之後卻將一頭青絲梳得一絲不苟,倒也不嫌累,臉上略施脂粉,濃淡適宜。
女為悅己者容。
長樂公主跪坐在房俊麵前,兩人簡單的用了晚膳,正對坐喝茶。
察覺到房俊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滴溜溜亂轉,強抑著羞澀,連耳廓都有些微紅,微嗔道“賊眉鼠眼,看什麼呢?”
房俊輕笑道“殿下今日之表現,與平素之性情大相徑庭。”
恩愛之時,這位殿下一反常態,很是滿足了他一些個齷蹉的念頭……
長樂公主白皙無瑕的俏臉上升騰起兩朵紅雲,羞不可抑,咬著銀牙啐道“狗嘴吐不出象牙,不要再說,羞也羞死了!”
她簡直不敢想象自己能夠做到那等地步,隻不過想著過幾日房俊率軍出征,便極有可能從此一去不回,所以她也放下了矜持,任憑愛郎予取予求,隻為了能夠珠胎暗結、誕下一兒半女,於願足矣。
房俊自然明白長樂公主的心思,看著麵前這張羞花閉月的絕世容顏,感歎道“微臣何德何能,可得殿下之青睞?實在是三生有幸。”
長樂公主呷了口茶水,略微平複心中羞澀,嬌哼一聲,道“因為你臉皮厚啊,打也打不過,趕也趕不走,除去讓你得逞之外,本宮又有什麼法子?”
頓了一頓,又柔聲道“此情此景,臨彆在即,二郎難道沒有一言半句的佳句相贈?”
房俊楞了一下,想了想,道“微臣封筆多年,久已不曾堆砌文字,這一時半會兒的倒還真是並無所得。”
初來貴地,他對於憑借滿腹詩詞文章吊打當世文豪很有興趣,看著那些個名垂千古的名人們在他的“才華”麵前敬佩無地,頗為自得。
但是到得後來,就覺得這種行為沒什麼意思。
倒不是說對於“剽竊”有什麼負罪感,那麼多千古佳作放在腦子裡不用,豈不是傻子?隻是說到底非是自己的本事,縱然憑此威震當世,那也不過是狐假虎威而已。
慢慢的,“作詩填詞”這種事便做得少了。
長樂公主聽他說“封筆”二字,登時呲之以鼻,不滿的哼了一聲。
你才多大年紀?說得這般老氣橫秋,好似看透功名利祿意欲歸隱田園一般,分明就是自己一時間並無所得,偏偏臉皮這麼厚,簡直可恥……
房俊撓了撓頭,對外頭喊道“拿紙筆來!”
長樂公主雙眸一亮,欣喜道“不是沒有麼?”
房俊故作深沉“這個可以有。”
長樂公主橫了他一眼,抿著嘴不說話。
這人當真可惡,分明心中就有平素琢磨的詩詞名句,偏又騙自己說沒有,不然哪有這麼快?什麼“妙手偶得”“出口成章”之類,她才不信……
外頭的侍女很快送來紙筆,將雪白的宣紙鋪在茶幾上,長樂公主接過硯台,親手給房俊研墨。
房俊拿著毛筆,在硯台中蘸飽了墨汁,略作停頓,說道“昔日曾聽聞越州山陰有士子名喚陸遊,夫妻恩愛,卻畏懼其母,不得不與原配唐氏和離。數載之後,山間偶遇,唐氏攜夫遊玩,贈予陸遊美酒佳肴,聊以慰籍。陸遊心有所感,作下一手佳詞。”
言罷,鼻尖落在宣紙上,筆走龍蛇。
“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字跡端莊圓潤,詞句清婉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