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錦繡!
“怎麼苦了?”
房俊感受到肩頭濕熱,將高陽公主的臉頰搬過來,四目相對,那一雙平素清亮的眸子裡,此刻已經滿是水氣。
“沒有……”
高陽公主抽了一下鼻子,將頭扭過一旁“鼻子碰到了你的肩膀,有些酸而已。”
房俊輕笑一聲,用指腹輕輕擦拭她臉蛋上的淚珠兒,柔聲道“又非是頭一回出征,何必這般擔憂感傷?吐穀渾再強,也強不過當年的突厥狼騎、縱橫漠北的薛延陀吧?放心,郎君如今有‘軍神’之美譽,響徹天下,區區吐穀渾定然馬到功成,踏平青海指日可待,娘子且安心在家,等候為夫凱旋歸來。”
“噗呲!”
高陽公主即便滿心擔憂,卻也忍不住被他逗笑,美眸盯著房俊,嗤笑道“何來‘軍神’之說?你自己給自己封的呀?厚臉皮。”
房俊嘿的一聲,攬住纖細腰肢的手臂緊了緊,輕聲道“總之呢,為夫乃是當今天下不世出的軍事奇才,沒聽到衛國公都要時不時的誇讚為夫幾句麼?此戰固然有些凶險,但是以右屯衛的戰力,必勝無疑。況且為夫甚為主帥,定然穩居中軍,排兵布陣即可,何需親冒矢石、衝鋒陷陣?所以娘子大可不必這般憂心,縱然吃了敗仗,為夫亦可安然無恙的返回長安。”
臨彆之際,總要將家中安撫妥當,不要妻妾們整日裡以淚洗麵,免得自己身在千裡之外,還要憂心家中。
高陽公主“嗯”了一聲,不說話,隻是在此伏在房俊懷中,雙臂緊緊的摟著房俊的脖子,相擁緊密,耳鬢廝磨,心裡道不儘的愛戀難舍、離情彆緒。
其實,她有怎能不知此戰之凶險呢?
郎君固然說得輕鬆,可媚娘老早就說了此戰之緊要,想必以郎君的誌向意誌,縱然戰敗,可斷然不會狼狽而逃,定要血戰到底。
為了護衛關中之安穩,保住社稷,縱然戰至一兵一卒,也不可能後退半步……
良久,高陽公主伏在房俊肩窩處,幽幽說道“你若不回來,我就養育孩兒、侍奉公婆,而後青燈古佛,念你終生。”
房俊心裡沉了一下。
唐朝沒有那麼多的理學禮法,因為隋末戰亂導致人口銳減,朝廷素來鼓勵生育。守寡非但不被朝廷認可,甚至還會強製性的令其改嫁,夫家若是阻攔,會招致官府的重罰。
李二陛下自己的女婿死了好幾個,然後回過頭來立馬改嫁。
若是他戰死河西,哪怕李二陛下再是寵愛他,也會給高陽公主擇一佳婿,令其改嫁。
現在高陽公主卻堅定的表示若他戰死,便守寡一生,絕不再嫁……
房俊輕歎一聲,道“傻丫頭,何必如此?”
高陽公主伏在他懷中淚湧如泉,悶聲道“我不管,反正我這一輩子,就隻你這一個男人!你若是忍心讓我下半生孤苦無依、獨孤終老,那你就一去不回……嗚嗚。”
房俊苦笑一聲,撫著她的脊背,摸著柔順的發絲,柔聲道“娘子放心,為夫縱然千難萬難,亦定要安然返回,照顧你一生一世。”
人之一生,總是有太多情感,太多牽掛。
向死而生固然容易,可是一死了之之後,那些他牽掛的人、牽掛他的人,又該怎麼辦?
這一刻,房俊前所未有的迷茫。
翌日清晨,天色黎明。
東宮宮門剛剛開啟,太子李承乾便走出麗正殿,一身太子袍服、冠冕堂皇,跨上一匹雪白的戰馬,在紅纓黑甲的“元從禁軍”簇擁之下走出宮門,穿越天街,自朱雀門而出,順著朱雀大街徑直向南,直奔明德門。
沿途善和、興道、通化、開化、崇業、靖善等坊門早早開啟,無數勳貴官員、販夫走卒站在坊門處,夾道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