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方才收回手指。
一旁的高陽公主上身微微前傾,秀美的眸子灼灼的盯著兩位太醫“情況如何?”
兩位太醫對視一眼,其中一位乾咳一聲,道“殿下脈象比較複雜,且容臣等略作商議。”
長樂公主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的看了高陽公主一眼,正巧碰上高陽公主望過來的明亮眼神,趕緊偏過頭,不敢對視。
高陽公主略微蹙眉,卻也沒有為難兩個太醫,畢竟這種事要慎之又慎,萬萬不能出錯……
“來人,帶兩位太醫去偏房。”
“喏。”
門口進來一個侍女,帶著兩個太醫去了一側的偏房,備好紙筆以供書寫藥方,之後又趕緊退下。
一般太醫在商議藥方的時候,是不能有旁人在場的……
侍女離開,兩位太醫動作一致的伸長脖子看了看門口,見到門外無人,這才齊齊鬆了口氣,然後四目相對,一時無言。
半晌,其中一人才問道“滑脈確定,但吾並無把握確認。”
脈象往來流利,應指圓滑,如珠滾玉盤之狀,是為“滑脈”,“滑脈”乃是喜脈,但並非所有的“滑脈”都是喜脈……
另一人頷首道“的確如此,婦女無病而見滑脈,可判斷為妊娠。不過長樂殿下染了風寒,且體內燥熱,熱症明顯。畢竟事關重大,萬不可輕易斷之,出了差錯,你我人頭落地不說,還要禍連家族。”
所謂的“事關重大”所指為何,兩人都心知肚明……
兩人互視一眼,齊齊歎了口氣。
若是放在平常,他們老早就下了診斷。太醫院的太醫不僅僅是醫術高超,經驗也很是豐富,似“滑脈”這等常見之脈象,斷無猶豫糾結之理。隻不過一旦確診為“喜脈”,後果之嚴重,影響之惡劣,實在是令人不能承受。
需知道,長樂公主已經和離,目前尚待字閨中……
兩人嘀嘀咕咕,將生平所學毫無保留的施展出來,不停的交流詢問、相互辯證,好半晌,方才達成統一的意見。
“滑脈之症固然明顯,但是吾並不傾向於喜脈,畢竟殿下熱症在裡、風寒在表,這也是滑脈之症。”
“同意。”
兩人商議許久,最終否決了“喜脈”之可能,隻認為長樂公主是染了風寒,且有熱症於內,心火旺盛,寒熱交替、內外煎熬之下,方有如此之症狀。
開方治病自然是兩人的看家本領,隻不過因為先前懷疑是“喜脈”而將兩人下的夠嗆,現在確診下來,由其中一人執筆,飛快的寫了一張藥方,然後兩人又研究一番,增增減減,終於確定。
畢竟此次出診乃是兩人一起,有什麼後果亦是兩人一並承擔,萬萬不敢大意。
……
外間丹室之內。
高陽公主與長樂公主相對而坐,一時無言,氣氛很是有些尷尬。
良久,高陽公主才握住長樂公主纖細的手掌,柔聲道“姐姐不必擔心,此事妹妹早有預料,亦能夠接受,隻是委屈了姐姐。若是太醫確診,姐姐不妨直接前往江南,去華亭鎮住上一些時日,遊曆江南風物,也好散散心。”
她倒是能夠接受長樂公主懷上自家郎君的子嗣,在這個“男尊女卑”的社會當中,再是風氣開放,男子三妻四妾也是被允可的。
隻不過一旦長樂公主有孕,就必須對外封鎖消息,否則一旦消息外泄,引起的反響實在是太大。尤為重要的是,被父皇得知此事之後,怕是絕不能輕饒了郎君……
去往江南就正好,華亭鎮乃是房俊的底盤,此刻又有房玄齡坐鎮,自可將長樂公主照顧得妥帖,且能夠封鎖消息,待到生產之後,再行回京。
大不了就對外宣稱孩子是保養過來的……
高陽公主神情和緩,言語溫潤,心中很是為自己“寬容博愛”的心胸讚歎。
長樂公主一張臉卻猶若朝霞一般燦爛,如水的眸光遊移,隻覺得渾身上下好似火燒一般,如坐針氈。
嘴巴囁嚅幾下,卻終究沒說出花來。
若是當真有孕,或許高陽公主的安排的確是極好的……
姊妹兩個心思各異的時候,兩位太醫聯袂從偏房走出來,到了近前,躬身施禮,然後道“殿下之病症,不過是寒熱交替、內外煎熬所至。所幸殿下底子甚好,毋須擔憂,隻需按時服用幾劑湯藥,適當修養即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