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末將先行告退。”
元畏心中陰霾儘散,行禮告辭,一瘸一拐的走出正堂。
薛仁貴看著元畏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拈起茶杯呷了一口,發現茶水已經溫涼,忍不住歎了口氣。
他留著元畏,固然是不忍見到英雄受冤,可何嘗不是因為安西軍中缺乏敢於任事、雷厲風行的中層將校?
在他看來,安西軍中大多是那些個跑來掛職混子裡的世家子弟,似元畏這等人,已經算是能力出眾了。那幫家夥混吃混喝搶功勞是一把好手,但是說起行軍布陣、沙場爭雄,卻是差了一口氣。
不過他對眼下這等局麵亦是無能為力,隻能耐心等待書院講武堂裡那些個接受正規軍事教育的學子們學成畢業,充斥到軍中,才能夠使得大唐軍隊的戰力突飛猛進,上升至一個更高的台階。
大鬥拔穀外,軍營之中。
房俊將手中來自於安西都護府的戰報遞給裴行儉,起身走到窗前負手而立,心情沉重。
窗外,大鬥拔穀穀口的堡壘已經幾本竣工,斥候傳回來的消息,諾曷缽已經率領七八萬精銳戰士進入祁連山,向著大鬥拔穀進發,再有個三兩天,想必就能抵達穀口之處。
一場惡戰,蓄勢待發。
原本房俊對於守住大鬥拔穀,擊潰吐穀渾軍隊有著七八分的信心,然而西域傳來的消息卻讓他的心情陡然沉重起來,對於戰局的發展亦感到擔憂。
二十萬阿拉伯軍隊入寇西域,安西軍不足五萬兵力要穩守各處要隘,麵對數倍於己的強敵狂攻卻得不到半點支援,局麵極其被動,前景極不樂觀。
縱然李孝恭乃是大唐“宗室第一名將”,可是久疏戰陣,此番坐鎮西域擔任安息都護,與其說是李二陛下信重這位堂弟,還不如說是以此來安撫躁動的李唐皇族。
薛仁貴天縱將才,曆史上更是名垂青史,然而現在不過是初出茅廬的後生晚輩,尚不是那個“三箭定天山”“脫帽退萬敵”的“白袍將軍”完全體,能夠做到背水一戰、以少勝多那樣的神跡麼?
一旦西域失守,阿拉伯人長驅直入攻陷玉門關,將會直麵河西。
屆時,就算他擊潰了吐穀渾鐵騎,又將如何迎戰攜大勝而來、士氣正旺、兵力達到二十萬的阿拉伯軍隊?
左算右算,毫無半點勝算啊……
窗外,煌煌烈日不知何時已經被烏雲遮擋,戈壁大漠之上灑下一片陰涼,涼風乍起,許是有一場秋雨即將降臨。
西域的天氣很是極端,夏日熱得好似蒸籠,冬日又冷得如同冰窖。一場秋雨過後,炎熱的盛夏即將不再,草木紛紛枯黃,用不了多久,便是北風卷地寒氣凜凜,天降大雪酷寒來臨。
道路會被大雪封堵,更會使得阿拉伯人的後勤輜重難以為繼,想要繼續發動戰爭就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而這或許是眼下對於安西軍唯一的好消息。
當然,由此刻秋風瑟瑟直至大雪漫天,尚需一個多月的時間,而這一個多月時間安西軍必將麵臨阿拉伯人的瘋狂進攻,能否且戰且退穩住陣腳,達成最初設定的戰略目標,尚是未知之數。
而河西之戰的局麵,或許比西域更加惡劣。
薛仁貴雖然是右屯衛出身,對於右屯衛之戰力了若指掌,認為大量裝備火器的右屯衛早已成為大唐十六衛當中最強的那一個,但是區區半支右屯衛,如何抵擋七八萬吐穀渾鐵騎的突襲?
一旦河西丟失,西域與關中之間的聯係儘被阻斷,整個西域便成為一塊飛地,安西軍屆時退無可退,或許唯有全軍覆沒一個結局……
局勢危若累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