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錦繡!
有些時候,明知旁人在算計你,因勢利導之下,卻又不得不服從於這份算計,此之謂陽謀也。
房俊光明正大的告知論欽陵,他希望用千部佛經來瓦解吐蕃民眾之戾氣,使之平緩寧和,再不複以往暴戾殺戮之血性。
這對於吐蕃人來說不是好事,失去了剽悍之民風,將民眾如綿羊一般豢養起來,如何能夠是漢人的對手?
然而這對於噶爾家族的統治卻有著莫大的好處。
甚至於,此舉可以使得噶爾家族在吐蕃內部的聲望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尤其是在那些信仰堅定的高層貴族之間,將會擁有無數噶爾家族的擁躉,對噶爾家族歌功頌德、衷心敬服。
這是依靠征伐殺戮永遠也換不來的地位。
所以論欽陵幾乎都沒有考慮,便痛痛快快的答允下來,甚至不需要請示祿東讚。
房俊親手給論欽陵斟茶,笑道“閣下當真是痛快人,殺伐決斷,魄力無窮,吾最喜歡與這等人打交道,隻需直來直往,毋須過多算計。”
論欽陵微微欠著身,雙手恭敬結果茶杯,聞言苦笑道“大帥驚才絕豔,彈指間便將噶爾家族算計得死死的,在下毫無反抗之力,隻能任由大帥算計。所以,非是在下直來直往,實是在大帥麵前束手無策,隻能任憑宰割。”
這確實是實話,房俊張口“千部佛經”贈出,任何一個信仰堅定的吐蕃人都不可能拒絕,哪裡還有討價還價之餘地?
不說其他,若是房俊將這“千部佛經”贈送給鬆讚乾布,便會導致鬆讚乾布的聲望瞬間暴漲,吐蕃之內,再無人可以與其抗衡。噶爾家族隻能任其魚肉,毫無一絲半點反抗之餘地。
對於吐蕃人來說,信仰與聲望,那是與利益息息相關的東西,甚至尤為重要。
鬆讚乾布為何對吐蕃的青稞酒釀製屢禁不止、束手無策?正是因為其本身之實力、聲望,不足以讓那些部族舍棄巨大的利益。
若是鬆讚乾布聲望足夠,誰敢無視他的禁令,公然釀製青稞酒?
與其說噶爾家族需要“千部佛經”來提振聲望、維係統治,倒不如說萬萬不能讓鬆讚乾布得到這“千部佛經”,使得聲望暴漲,足以對噶爾的存亡構成巨大威脅……
房俊喝了一口茶水,蹙眉不滿道“這話是怎麼說的?吾白白贈送噶爾家族千部佛經,反倒成了陰謀算計?汝可知,即便是在大唐,這千部佛經印刷出來的價值亦在百金之上,更遑論其中需要與大慈恩寺等等佛界大哲溝通,眼下吾說的輕巧,汝聽得也輕巧,但是背後之運作,卻是難如登天。”
論欽陵心說我也隻是說說,咱們現在是談判,總不能千恩萬謝、以死相報吧?
這廝的確是個棒槌,喜怒無常啊……
連忙說道“大帥誤會了,大帥之好意,噶爾家族領受,永誌不忘。隻不過吐蕃人人向佛,佛法之於底層民眾之影響,遠遠超出大帥之估計。可以想見,隻要這千部佛經來到青海湖,必然人人誦讀佛法,儘皆追尋佛法之精義,人無戾氣、兵無戰意,將會丟失吐蕃人剽悍之民風,實在是影響深遠。”
房俊顯然對這個解釋不滿意“雖然吾與令尊乃是忘年之交,但閣下這般小覷吾之用心,實為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吾非常不爽!既然如此,那便在這大鬥拔穀之穀口處設立榷場,以為大唐與噶爾家族通商之用。同時,東大唐商號由川路入藏亦改由大鬥拔穀而行,經由青海湖!”
看著房俊一臉忿然不滿之神情,論欽陵張張嘴,有些懵。
榷場,乃是漢胡通商貿易之渠道,胡人對其趨之若鶩,因為可以用皮草、牲畜從漢人手中換取生活必須之品,這在災年尤為重要,往往一處榷場之設立,便會使得胡族渡過一個難捱的冬天。
不過胡人擄掠成性,時常破壞貿易規則,動輒打砸搶,致使漢人設立於榷場的管理人員要背負責任,故而漢人對於榷場之設立並無多少意願,時而設立,時而裁撤。
而對於剛剛立足於青海湖的噶爾家族來說,若是與大唐之間有一處榷場,可以時常進行貿易,對於噶爾家族穩定局勢有著極大的利好。
更彆說將東大唐商號與吐蕃貿易之通道由川藏之地改為途徑青海湖了,大唐與吐蕃之間最大的貿易,便是雙方的青稞酒與糧食貿易,吐蕃釀製青稞酒賣給大唐獲取厚利,而大唐在購買青稞酒的同時,則將吐蕃所亟需的糧食販運之吐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