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將領懵然不知發生何事,不過葉齊德地位超然,他們也不敢違令,趕緊將撤退的命令下達,前陣變後陣、後陣變前陣,萬餘人的騎兵部隊臃腫不堪,頓時一片混亂,甚至不少兵卒自馬背上跌落,驚呼哭號響成一片。
陣型亂作一團。
就在此時,葉齊德猛聽得一聲沉悶聲響在耳畔響起,好似將心臟都緊緊的攥了一下,接著身邊親兵驚呼出聲,葉齊德一抬頭,便見到左手邊山丘之後一片烏雲騰空而起,遮天蔽雲向著自己這邊籠罩過來。
“敵襲!敵襲!”
“唐弩,是唐弩,下馬躲避!”
整個軍陣人慌馬亂,誰都知道那是唐軍射出的弩箭。打了這麼多仗,阿拉伯兵卒自然曉得唐弩之厲害,與大食國內流行的鑄鐵箭簇不同,唐弩的箭簇都是精鋼打製,鋒銳無匹,其弩機發射之力量更是比大食國的長弓更勝一籌。
推力更大,箭簇更鋒銳,可以輕易洞穿大食人的革甲,尋常軍服更是如破柳絮,不堪一擊。
所以阿拉伯兵卒與安西軍對陣之時,除去唐軍火器之外,最害怕的便是唐弩。
一旦被刺穿身體,縱然未能傷及要害,卻也因為箭簇上懈怠的“鐵毒”而產生身體高熱、傷口化膿之症狀,無藥可醫,不知多少阿拉伯兵卒因為遭受唐弩之射傷輾轉哀號而死。
甚至於,因為射程太遠、威力太強之緣故,唐弩比之火器更加令阿拉伯兵卒談之色變……
眼下如同烏雲也似的唐弩自山丘之後飛射而來,幾乎籠罩頭頂,阿拉伯兵卒豈能不驚惶奔逃?
然而軍陣之中,講究令行禁止之原因不僅僅是團結一致才能夠發揮最大戰力,更在於千軍萬馬蝟集在一處使得彼此之間狹小空間根本不容許有絲毫行差踏錯,否則便如此刻大食軍隊這般,兵卒、戰馬撞在一起混亂無序,落馬踐踏者不計其數。
唐軍未至,弩箭尚在半空,阿拉伯兵卒已然一片狼藉,自相踐踏。
倏忽之間,弩箭猶如漫天暴雨,傾盆而至。
“嗖嗖嗖”
尖銳的箭簇破開空氣,呈拋物線之弧度從天而至,狠狠紮進阿拉伯兵卒以及戰馬的身體。
“噗噗噗”
箭簇入肉的沉悶看似微弱,但是當這種響聲連成一片,所迸發出的恐慌卻足以令人心驚膽戰。
兵卒、戰馬如同秋天的麥子也似,狂風驟雨之下,一片一片撲倒在地,鮮血迸流,哭號震天。
葉齊德目眥欲裂,一手將馬鞍上懸掛的木盾取下護住周身要害,一手揮舞著彎刀,催促戰馬向著來路奔去,大叫道“撤退!撤退!”
唐軍弩手躲在山丘之後,依靠弩箭的齊射擴大傷害麵積,實施無視界打擊,可阿拉伯騎兵若想殺過去,就得先奔上山丘,而後再俯衝而下。可天降大雪,山丘之上積雪直沒膝蓋,戰馬一時半會兒如何上得去?
隻怕未到山丘頂部,便被這一輪又一輪的弩箭射殺殆儘。
隻能依仗馬快,趕緊逃出唐軍弓弩的射程範圍之外……
然而萬餘人馬蝟集在一起,兵荒馬亂指揮失靈,豈是想退就能退?原本就慌亂的陣型愈發亂成一團,摩肩擦踵彼此相撞,頭頂第二波弩箭已經襲來,不少兵卒甚至哭出了聲。
等到葉齊德帶著親兵衛隊一陣猛砍猛殺,將混亂的局麵堪堪穩住,正欲掉轉馬頭向著來路撤退,便聽得身邊又是一陣陣驚呼響起。
葉齊德抬頭去看,頓時也倒吸一口涼氣。
一排排頂盔貫甲的唐軍步卒不知何時已經堵住了來路,手裡長長的陌刀如牆林立,殺氣騰騰。
陌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