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奮戰一夜,但前方大勝,所有兵卒臉上都洋溢著興奮的神色,遠遠見到李二陛下禦駕親臨,紛紛單膝跪在道路兩側,大呼“陛下萬歲!”
李二陛下愈發興奮,衝著這些兵卒連連擺手,方正的臉龐似乎煥發出光彩一般,在馬背上大聲道“凱旋之後,朕在長安與汝等共飲,為汝等酬功!”
“萬歲!”
“萬歲!”
兵卒們興高采烈,能夠得到皇帝的回應已然是三生有幸,若是將來當真能夠得到皇帝賜酒,那還不得是祖墳冒了青煙啊?
一眾將領麵麵相覷,總覺得今日陛下有些亢奮得過頭……
倒了安鶴宮前,隻見山坡之上的廢棄殿宇籠罩在大雪之下,昨夜的戰火尚未熄滅,一股股黑煙升騰而起。自火藥炸毀的城門入城,隨處可見忙碌的兵卒正在收攏屍體,殘肢斷臂隨處可見,可想而知昨夜的戰況有多麼激烈。
李二陛下在馬背上慢悠悠的前行,目光所及之處皆是大戰之後的廢墟,不由得讚歎道“都說薛萬徹一根筋、是個渾人,可說起這帶兵打仗,倒是算得上響當當一號人物,尤其是這種隻能勝不能敗的硬仗,從未讓朕失望。”
眾人便知道,薛萬徹這一場功勞算是坐實了,或許也僅有長孫衝打開七星門這等東征首攻能夠穩居其上。
各個心中難免泛起酸意,那個渾人會打個屁仗啊?隻知道不要命的猛衝猛打,半點戰略也無,根本看不出什麼軍事素養好吧?
況且東征之戰打到這個份兒上,勝局已定,任誰前來強攻安鶴宮也都是必勝無疑,偏生讓薛萬徹撿了一個大便宜……
遠處,一身戎裝的程咬金聽聞李二陛下親臨,趕緊過來迎接。
呼哧帶喘的跑到李二陛下馬前,躬身施禮“老臣見過陛下!”
李二陛下自馬背上跳下,上前將程咬金攙扶起來,佯嗔道“你年歲也不小了,一身傷創,筋骨不濟,要多多注意修養。這等繁瑣之事交給年青人去乾就好了,何必身體力行?”
程咬金苦笑道“非是老臣事事操心,實在是半點不敢懈怠啊。這數千重傷俘虜,如何處置實在是傷神……”
“嗯?”
李二陛下一愣,奇道“這安鶴宮是薛萬徹打下來的,何以處置俘虜卻需要你來過問?”
軍中自有規矩,一般來說,哪一座城池是由誰攻陷,城內的繳獲都由其負責,旁人就算官大三級,也不能橫加乾預。
當兵打仗,都是拎著腦袋賺取功勳,若是仗著官大便竊占屬下之功勞,誰還給你拚命?
程咬金這人有時候的確渾了一些,不大講道理,但是打了一輩子仗,總不會去占屬下的這點便宜吧?再者說來,那薛萬徹比房二那廝還“棒槌”,豈會心甘情願任憑自己的功勳被彆人攫取?
怕不是得打出狗腦子來才行……
程咬金一臉苦笑,無奈道“薛將軍急著強攻七星門,所以攻陷安鶴宮之後,便將重傷俘虜安置一事甩給老臣,自己帶兵上陣了……論打仗,老臣自詡還有幾分能耐,可是這等後勤事務,老臣如何處置得來?正巧陛下與諸位至此,還請給老臣處處主意,到底如何是好?”
李二陛下臉一黑,心道果然棘手。
按理說,對於重傷的俘虜任其自生自滅即可,不必大肆屠殺,可也沒必要浪費藥材人力去救治,反正大多數也是救不活的。
可眼下平穰城就在麵前,城內十餘萬守軍枕戈待旦,這些俘虜之下場將會極大限度的影響城內的軍心士氣,若是處置不當,極易挑起城內守軍同仇敵愾、兔死狐悲之心,守城之時奮不顧死,拚死力戰,唐軍將會遭受極大之傷亡。
可若是予以善待,儘力救治,卻需要耗費極大的糧秣輜重……在唐軍自己的輜重都捉襟見肘的情況下,再去耗費藥材、糧秣去救治這些幾乎必死的重傷俘虜,讓唐軍兵卒們怎麼想?
李二陛下沉著臉,轉頭問身後的李績“此事,英國公認為應當如何處置為好?”
李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