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應了一聲,晉陽公主反身做起,纖細的腰肢挺得筆直,聽著外頭鬨哄哄的人生馬嘶,不由得疑惑道“長安城內可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各處城門居然增派了這麼多的兵卒,明德門那邊更是出入城門皆要嚴密盤查,甚至搜身,若非咱們繞道春明門這邊,怕是挨到天黑才能出城。”
長樂公主亦是不解,伸手自一旁車廂壁上的暗格之中取出一瓶果釀,在茶幾上兩個白玉杯中各斟了一杯,隨口說道“誰知道呢?自從越國公率軍出鎮河西開始,這長安城裡便風聲鶴唳的,時不時都有軍卒全副武裝的巡查街巷、緝查盜寇,局勢甚為緊張。”
她將其中一杯果釀推到晉陽公主麵前,自己拈起一杯,湊到紅唇上淺淺的喝了一口。
冬日裡天寒,多需烤火,使得體內火氣上升,多飲一些果釀茶水之類很是舒適。
晉陽公主卻沒喝,兩隻手握著白玉杯,一雙明眸閃閃發亮,嘖嘖讚歎道“姐夫真是厲害啊!當初吐穀渾入寇河西,滿朝文武驚慌失措,那譙國公嚇得稱病不出、淪為笑柄,唯有姐夫挺身而出,出鎮河西。當時有多少人等著看姐夫兵敗河西來著?結果一戰便打得數萬吐穀渾精騎丟盔棄甲、潰不成軍!他這一路向西,大了好幾仗,每一次都是大獲全勝!嘖嘖,姐夫真乃一世豪傑,大丈夫也!”
“嗯,越國公的確是人間偉男子。”
說起愛郎之功勳,即便素來性格清淡的長樂公主亦難免心中沾沾自喜,然而當她目光落在晉陽公主的臉上,心裡卻“咯噔”一下。
那一張如花似玉的俏臉,此刻滿是崇慕之色,明媚的眼眸裡光芒閃閃,頗有些癡迷憧憬……
這年代女兒家不宜多見外客,同齡的男子更是要避諱,以免惹得風言風語,玷汙了名聲。故而女兒家其實所見的同齡男子極其有限,自然鮮有出類拔萃者能夠得其青睞。
而正當女兒家春心萌動之際,偶然見到的幾個男子多是平庸之輩,這個時候若是耳聞某一人文采風流、武功蓋世,豈能不心生仰慕,進而轉變為愛慕青睞?
晉陽公主正是情竇初開之時,平素對京中那些個世家子弟儘皆不屑一顧,卻對房俊這般崇拜孺慕,萬一因而生情可如何是好?
偏偏房俊便是那種文武雙全、驚才絕豔的俊彥,連自己這個自詡矜持冷僻的人都為其傾心,不顧世俗禮法之約束投懷送抱,似晉陽公主這等情竇初開的小丫頭如何抵擋其魅力……
眼見晉陽公主對房俊的感情似乎不如以往親人之間那般純粹,長樂公主不禁暗暗頭疼。
自己鐘情於房俊就足以驚世駭俗了,若是連晉陽公主也對其心有所屬……
這可如何是好?
總不能三姊妹共伺一夫吧?
天呐……
心裡驚濤駭浪,麵上卻不動聲色,長樂公主瞥了麵前眼冒星星的晉陽公主一眼,淡然道“你如今年歲也不小了,若是再不成親,成何體統?這回父親凱旋回京之後,必然將你的親事提起,隻要求親的人還過得去,你不許再人性反抗!”
搬出長姊的威嚴,板著俏臉,倒也有幾分清冷煞氣。
隻是晉陽公主那裡會怕?
溫言輕歎一聲,手肘放在茶幾上,以手支頤,秀美蹙攏如煙雨,幽幽道“這世間男兒萬萬千千,然則稱得上英雄,能夠讓我為之傾心,甘願共度一生的又能有幾人呢?好男人都早早的被彆人給占著啦,難道當真要委委屈屈的過這一輩子?唉,隻可惜啊,君生我衛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長樂公主心裡砰的一下,難不成這丫頭當真對房俊那廝已經情根深種?
這首詩的作者不詳,但是眼下在大唐流傳甚廣,諸多官窯喜歡在瓷器上鐫刻詩文,多擇取這首詩。
其中那婉轉相思、淒婉苦悶之意,簡直快要盈滿而溢。
她心中震驚,這可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