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被柴哲威攻陷玄武門,長驅直入攻占皇宮大內,李元景便可以“親王之中最長”的名義廢黜東宮,繼而虢奪監國之權,號令天下兵馬平滅關隴各家的“叛亂”,名正而言順。
到那個時候,再想要將李元景驅逐,可就難如登天。
堂內的書吏子弟們正各自忙著手頭的事情,一夜未睡卻也並未感到太多的困乏,畢竟能夠親身參預到這樣一件足以影響關隴各家往後百年前程的大事之中,也算是一筆豐厚的資曆。
卻被長孫無忌這一聲喝罵齊齊嚇了一跳……
不少人都愕然扭頭看著暴怒的長孫無忌,懵然不解。一直以來,長孫無忌都以城府深沉而著稱,示於人前的都是一種寵辱不驚、麵不改色的做派,即便心中怒極,也隻會再背後報複,絕不會將喜怒形於顏色。
此刻這般失態,卻不知是何等消息所至……
長孫無忌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如今乃是關隴各家的核心,一舉一動都牽扯著無數人的利益,若是因為自己的失態導致士氣低迷,甚至各懷心機,那麻煩可就大了。
他忍者怒氣,衝著周圍一擺手“各安其職,無需在意!”
待到周圍諸人紛紛回過頭忙碌起來,這才重新入座,麵無表情道“戰局如何?”
在他想來,右屯衛的確算得上是強軍,畢竟曾有過兵出白道、覆亡薛延陀的赫赫戰功。但眼下房俊不在京中,右屯衛勢必難以發揮全部實力,卻又被房俊抽走大半精銳出鎮河西,餘下的兵馬不可能是左屯衛的對手。
更何況還有皇室軍隊襄助,右屯衛若是能夠抵擋半天,都算是出乎預料……
那斥候看著長孫無忌近乎失態的暴怒神態,雖然此刻儘皆壓製,但是隱隱間那股雷霆之怒卻不曾消失,心底登時惴惴難安。
他意識到自己剛才似乎應該一口氣將消息說完……
不過此刻容不得他後悔,隻能硬著頭皮道“家主毋須擔憂,左屯衛雖然與皇室軍隊合兵一處,突襲右屯衛,但右屯衛顯然早有防備,開戰之初便陣型嚴整、準備充分,先是火炮轟擊,繼而火槍齊射,最後甚至出動了數百人的具裝鐵騎,殺得左屯衛人仰馬翻、損失慘重……”
隨著他的敘述,長孫無忌惱怒儘去,反而睜大眼睛,嘖嘖稱奇。
待到斥候說完,他不敢置信道“所以,左屯衛與皇室軍隊聯結起來,卻依舊被右屯衛打得丟盔棄甲、狼狽不堪,此刻玄武門外,右屯衛已然反守為攻,追著左屯衛的屁股猛追猛打?”
那斥候頷首道“正是如此!”
“……娘咧!”
長孫無忌差點氣死,你特麼個混賬東西,報訊的時候還敢大喘氣?剛才為何不將局勢一口氣的說清楚,害得自己惱怒失態?
不過此間人多眼雜,他也沒法發泄怒火,隻得忍著氣,緩緩頷首“立即再去探查消息,若有變故,及時來報!”
“喏!”
那斥候也明顯感到剛剛有那麼一瞬,長孫無忌似乎私下尋摸著有什麼趁手的東西抓起來丟在他的頭上,此刻得了命令,趕緊一縮頭,轉身快步離去。出了正堂,趕緊飛身上馬,一溜煙兒跑的沒了影子。
長孫無忌坐在書案之後,一手捋著胡須,一手拈起書吏沏好的茶水,放到嘴邊,緩緩的呷了一口。
哼!柴哲威這個有眼無珠的蠢貨,居然舍棄自己而投靠李元景,簡直該死!不過也算是他的報應,想要突襲解決掉右屯衛為他全力猛攻玄武門做準備,卻一腳踢在了石頭上。
真是解氣!
而且如此一來,李元景就算是徹底悲催了,那些個宗室親王將手底下的兵馬交給他,卻被他在玄武門折個乾淨,怕是其後少不了一頓扯皮。最要緊是李元景的野心剛剛顯露,便遭遇當頭一棒,以他的心胸氣魄,或許就此徹底縮回去也說不定。
長長籲出一口氣,不過轉瞬之間,長孫無忌又猛地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