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錦繡!
深吸一口氣,劉洎忍著火辣辣的臉,後悔自己魯莽了。李靖此人性格剛硬,但是素來少言寡語、忍辱負重,自己抓住這一點試圖抬升一下自己的威望,畢竟自己剛剛上位成為文官領袖之一,若能打壓李靖這等人物,自然威望倍增。
然而李靖今日的反應出乎預料,居然一反常態強硬反擊,搞得自己很難下台。
這也就罷了,畢竟自己試圖插手軍伍,軍方有所不滿強勢反彈,旁人也不會說什麼,好處撈得到最好撈不到也沒損失什麼,固然不及將其打壓能夠收獲更多威望,效果卻也不差。
畢竟自己是為了整個文官集團撈取利益。
但蕭瑀的背刺卻讓他又羞又怒……
此刻能夠坐在堂內的哪一個不是人精?自然都能聽得出蕭瑀言語之後潛藏著的本意——如今大敵當前,誰若是挑起文武之爭,誰就是罪人……
明麵上看似文武之爭,實則當蕭瑀親自下場,就已經變成了文官內部的鬥爭。
顯然,蕭瑀對於他不在長安期間自己聯合岑文本搶奪和談主導權一事依舊耿耿於懷,不放過任何打壓自己的機會……
固然被當眾大臉而怒氣翻湧,但劉洎也明白眼下的確不是與蕭瑀爭執之時,大敵當前,東宮上下一心共抗強敵,若自己此刻發起文官內部之紛爭,會予人不識時務、不識大體之質疑。
這種質疑一旦產生,自然難以服眾,會成為自己踏上宰輔之首的巨大障礙……
尤其是太子殿下一直端端正正的坐著,神情似乎對誰發言都凝神傾聽,實則卻沒有給出半點反饋。就那麼冷靜的看著李靖反手給自己懟回來,毫無表示的看著蕭瑀給自己一記背刺。
看戲一樣……
……
李承乾麵無表情,心裡也沒什麼波動。
文武爭權也好,文官內鬥也罷,朝堂之上這種事情屢見不鮮,尤其是如今東宮危厄重重,文臣武將人心惶惶,各執一詞政見不一實在尋常,隻要大家還隻是將鬥爭放在暗處,知道明麵上要保持團支隊外,他便會視如不見,不加理會。
表態自然更不會,這個時候無論是誰能夠堅定的站在東宮這條破船上,都是對他擁有絕對忠誠的臣子,是需要推心置腹、以功臣相待的,若是站在一方反駁另一方,無論對錯,都會傷害忠臣的熱忱。
直至劉洎悶聲不語,在蕭瑀的背刺之下痛得麵容扭曲,這才緩緩開口,溫言詢問李靖“衛公乃當世兵法大家,對於此刻城外的大戰有何看法?”
他始終記得曾經有一次與房俊聊天,談及古往今來之明君都有何特質、優點,房俊化繁為簡的總結出一句話,那就是“識人之明”,甚為君上,可以不通經濟、不懂軍事、甚至不諳權謀,但必須能夠認知每一個大臣的能力。而“識人之明”的作用,便是“讓專業的人去做專業的事”。
很淺顯易懂的一句話,卻是至理名言。
對於君王來說,臣子無所謂忠奸,重要是有無才能,隻要擁有足夠的才能做好份內的事,那便是有用之臣。同樣,君王也不能要求臣子各個都是文武全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同時還得是道德標兵,就好像不能要求王翦、白起、項羽之流去主政一方,也不能要求孔子、孟子、董仲舒去統禦千軍萬馬決勝沙場……
如今之東宮雖然岌岌可危,隨時有傾覆之禍,但文有蕭瑀、岑文本,武有李靖、房俊,隻需扛過眼下這一劫,這個基本的架構便足以穩定朝廷、安撫天下,延續父皇締造之盛世大有可期。
身為太子,亦或是來日之君主,隻要彆耍小聰明就好……
李靖緩聲道“殿下放心,直至此刻,叛軍看似聲勢洶洶,攻勢淩厲,實則主力之間的戰鬥尚未展開。況且右屯衛雖然兵力處於劣勢,可是縱觀越國公過往之戰績,又有哪一次不是以少勝多、以寡擊眾?右屯衛兵卒之精銳、裝備之精良,是叛軍無法用兵力優勢去抹煞的。故而請殿下放心,在越國公尚未求援之前,城外戰局毋須關注。反倒是眼下陳兵皇城附近的叛軍,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極有可能就等著東宮六率出城救援,而後太極宮的防禦露出破綻,希冀著趁虛而入一擊得手!”
戰場之上,最忌自以為是。
你們以為右屯衛兵力薄弱、左支右絀難以抵禦敵人兩路大軍齊頭並進,但往往真正的殺招卻並不在這等聲勢赫赫的明處,一旦東宮六率出宮救援,原本就不算穩固的防禦必然出現破綻漏洞,若是被叛軍捉住進而猛衝猛打,很可能猶如蟻穴潰堤,一敗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