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錦繡!
雨勢方歇,微風輕撫,涼爽的氣溫使得兵卒們很容易便興奮起來,再加上戰火紛飛之中緊張血腥的氛圍,幾乎投入戰鬥的一瞬間便使得兵卒們殺紅了眼,白熱化的戰鬥隨之到來。
承天門依舊是叛軍猛攻的重點。
不僅僅是此處直通太極宮核心區域,更在於此前大戰之時遭受嚴重損毀,城前殘缺有多處豁口,可以讓雲梯的角度更加平緩,有利於兵卒進攻。況且承天門乃是太極宮正門,一旦攻陷,意義重大,可以極大的提升關隴軍隊士氣。
長孫無忌在重新開戰之始便頂盔貫甲策馬立在承天門外,手摁橫刀親自督戰……
對於現在的關隴門閥來說,隻能畢其功於一役,要麼徹底覆滅東宮,要麼魚死網破、玉石俱焚,將所有私軍都葬送在這太極宮裡,才有可能給門閥傳承留下一線希望。
所以死多少人長孫無忌根本不在乎,他隻在乎能否迅速攻陷承天門,殺入太極宮!
他扭過頭,看著身邊的長孫淹、長孫溫兩兄弟,沉聲道“以往你二人兄弟鬩牆、手足相殘,吾恨不能手刃之,方消心頭之恨!眼下家族危難,前途叵測,吾希望你二人能夠放下成見,為家族前程、為長孫家子孫後代殺出一個光明!去吧,各自帶上五千家族私軍,攻不下承天門,就彆回來!”
兩兄弟臉色煞白,膽戰心驚。
眼瞅著東宮六率抵抗頑強,關隴軍隊衝上去多少死多少,承天門附近的城牆上下早已經鮮血橫流、屍橫枕籍,雙方都殺紅了眼。這個時候衝上去,那還能落得個好?
可瞧著父親鐵青的臉色,兩人不敢多說,否則搞不好父親就能將他們兩個看了祭旗。
畢竟他們兩個之前鬨得實在是不像話……
沒辦法,兩兄弟隻能忽視一眼,齊聲道“父親放心,為了父親的宏圖大業、為了家族的昌盛延綿,孩兒定血戰到底、死不旋踵!”
而後策馬而出,召集幾名校尉,各自帶著五千人衝向承天門。
長孫無忌坐在馬背上麵無表情,握著馬鞭的手卻死死用力,手背的青筋都突了起來……眼下的承天門,簡直就是一台巨大的血肉磨盤,雙方兵卒血戰不退,每一刻都有無數兵卒戰死,城下屍體已經堆積了厚厚的一層,後續的兵卒根本就是踩著袍澤的屍體向著城上攀登。
慘烈至極。
這個時候無論是誰率軍強攻,都必然冒著巨大的傷亡,彆說什麼蓋世名將、勇冠三軍之類的話語,這樣的戰場之上個人的勇武根本沒什麼發揮餘地,一支冷箭、一枚不知從何而來的震天雷,便能輕鬆收割生命,任你眼觀六路、三頭六臂,最終也隻能看運氣。
雖然恨不能將這兩個鬨內訌的兒子殺了了事,可此刻真正將他們推上戰場,麵臨槍林彈雨,又怎麼可能不心疼?
到底是骨血相連的兒子啊……
可長孫無忌自從下令再次開戰的那一刻起,便已經堅定了意誌無論付出多少的代價,都要保存長孫家的傳承。
兒子死了自然傷心,可隻要能夠給長孫家拚出一絲希望,也算是死得其所。
更何況他兒子很多,隻要不死絕就行……
想要讓李勣放棄對關隴門閥、對長孫家的戒心,從而願意扶持關隴門閥去抵製、對抗山東世家、江南士族,就一定要最大的可能的減少關隴門閥的實力。當所有關隴精銳私軍都倒在衝向太極宮的路上,李勣還有什麼理由對關隴門閥心存忌憚呢?
而且,萬一攻陷太極宮,大獲全勝呢?
機會不但有,而且很大……
但無論如何,這個時候率軍衝上城頭,都是個凶多吉少。
一旁,宇文士及、令狐德棻見到長孫無忌將自己的兩個兒子送上血肉橫飛的戰場,都覺得頭皮發麻。
太狠了……
宇文士及試圖勸阻“輔機,何須如此?兩位郎君乃是長孫家血脈,高貴尊崇,不需這般衝鋒陷陣、九死一生。”
長孫無忌搖搖頭,目光在身後一乾關隴將校臉上掃過,沉聲道“關隴門閥同氣連聲百餘年,無分彼此、競相犧牲,這才造就了如今的赫赫權威、煌煌榮耀!值此興滅存亡之際,就從長孫家開始,重拾先祖之堅毅,為關隴門閥流儘最後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