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門口,喊來一個書吏,命其派人趕緊趕赴關隴各家,將各家家主全部請來此地。
回到椅子上坐好,宇文士及看著地上茶杯碎片,沉吟道“長安城被團團圍困,咱們調‘沃野鎮私兵’入城的消息,按理說房俊並不會知曉,即便知曉也未必清楚各種內情,他怎麼就敢儘起主力突襲金光門?”
關隴內部泄密是不可能的,且不說“沃野鎮私兵”調入長安這件事即便是關隴各家也不甚了解,即便知曉,難不成還有誰會背叛自家利益將消息透露給房俊?
長孫無忌蹙眉,道“會不會是李勣?”
長安局勢之變化,自然絕無可能瞞得過李勣,起碼就在現在,關隴門閥之中隻怕已經半數暗中聯絡過李勣。
宇文士及想了想,不大確定“若李勣不願見到東宮覆亡,早早班師回朝平息戰亂豈不更好?還能落得一個‘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的好名聲,妥妥的蓋世之功!何必這般偷偷摸摸,一邊將太子往死裡得罪,一邊又偷偷通風報信?說不通啊。”
長孫無忌一雙眉毛緊緊蹙起,半晌無語。
誰能弄明白李勣的心思呢?他從東征軍中偷偷潛返長安,隻以為隻要足夠快的解決掉東宮、廢黜太子,大局便會完全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即便統禦數十萬大軍的李勣也隻能俯首稱臣,除非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然而李勣的行事卻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他非但沒有急著趕回長安底定亂局、攫取大權,反而優哉遊哉走了小半年,對長安之連番鏖戰不聞不問,似乎認定關隴軍隊不可能那麼快的擊潰東宮。
事實證明東宮的強硬的確非同尋常,將長孫無忌的計劃撞得支離破碎,局勢一步一步滑向未知的境地……但李勣憑什麼就敢那麼篤定?
他又到底是為了什麼?
若為“忠”,自當千裡奔襲返回關中平定亂局,扶助太子登基即位;若為功,要麼為太子抵定亂局立下從龍之功,要麼坐視東宮覆滅一舉蕩平關隴另立儲君……然而坐觀李勣之舉措,卻似乎與這兩項皆不沾邊。
“砰!”
房門再次被人撞開,巨大的聲響將沉思的兩人嚇了一跳,抬眼看去,又是宇文節……
宇文士及蹙眉道“不是讓你去給於遂古傳信麼?其麾下軍隊集結於承天門外,隻需傳達軍令,便可即刻開拔,這會兒應該到了金光門吧?你應該在旁邊看著一點的,畢竟……你怎麼了?”
話說一半,本想訓斥幾句,可是見到宇文節一臉大汗,不停的咽唾沫,登時大感奇怪。
長孫無忌也盯著他。
宇文節大喘了幾口氣,這才顫聲道“金光門,破了……”
長孫無忌、宇文士及倏然愣住,瞪大眼睛,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右屯衛突襲城外大軍,將數萬軍隊擊潰直抵金光門下就已經夠快了,然後這才過了多長時間,居然連金光門都破了?
右屯衛的確強悍,可他也不是閃電啊!
長孫無忌沉聲問道“會不會是消息有錯?竇德威鎮守金光門,就算不敵,可至始至終連一個求援都沒有,怎麼會就破了?”
竇德威的確遠遠比不得房俊的驚才絕豔,可到底也是關隴年青一代當中的頭麵人物,家學淵源、聰明伶俐,自幼也有帶兵之經曆,就算守不住金光門,又怎麼可能這麼快便被右屯衛攻陷?
宇文節語速飛快,一臉焦急“卑職通知了於遂古,率軍尚未抵達西市,便見到金光門守軍敗退而回,吾上前詢問,才得知右屯衛兵臨城下之時,竇德威畏敵怯戰已經先一步下了城牆,而後右屯衛剛剛攻上城頭,他便率軍逃跑……聽兵卒說,竇德威棄城而逃,已經返回府中。”
長孫無忌張張嘴,想要說話,忽然心口一痛、眼前發黑,趕緊伸手捂住胸口,深深吸了口氣。
原本一片大好的局麵,眼瞅著就將徹底攻陷太極宮,所有綢繆大功告成,怎地忽然之間便變了天?
晴天霹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