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錦繡!
軍隊的士氣來源於勝利,右屯衛整編之後這幾年北征西討,即便屢次麵對天下強軍,亦有覆亡薛延陀、擊潰大食人這樣的煊赫戰績,餘者諸如吐穀渾、突厥更是隨意屠戮。
與右屯衛齊名的左屯衛齊編滿員發起突襲,依舊被半支右屯衛打得支離破碎、狼奔豸突……
一場又一場的勝利使得全軍上下自信爆棚,此刻左武衛悍然突襲,如何能忍?
所有將校都叫囂著即刻反擊,給左武衛狠狠的教訓。
高侃沒有被這股熱烈的氛圍所感染,冷靜的訓斥幾聲,沉聲道“咱們自是不怕左武衛,可眼下局勢尚未明朗,左武衛隻來了區區兩千輕騎,明顯試探意味更大,況且另外一側還有正在渡河的右侯衛虎視眈眈,若全力攻略左武衛,豈不是給尉遲恭露出破綻?咱們不懼天下任何一支軍隊,但也不能莽撞冒失,導致不必要的傷亡,都給老子穩住!”
左武衛也好,右侯衛也罷,這兩支軍隊的舉動實在是不合常理、太過詭異,未能弄明白程咬金、尉遲恭的真實意圖之前,他自然不肯全力迎戰,必須留有餘地應對變局。
在右屯衛軍中,高侃威望很高,喝叱之下將校們不敢多言,隻得乖乖的趕赴各自部隊,依照軍令向著中軍附近聚攏集結,對左武衛的挑釁視如不見,但同時也做好了隨時大舉反攻的準備。
武德殿內,即便夜半三更,依舊燈燭通明,內侍、書吏、文臣、武將出出進進,氣氛緊張。
終南山下三軍對峙,隨時可能引發一場混戰,使得剛剛穩定的長安局勢再度出現變動,這使得長安內外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那邊的形勢,一道道軍令自太極宮傳出,東宮六率加派兵馬巡視城內各處,加強城牆守備,劍拔弩張。
……
李承乾將擦臉之後的手帕放入銅盆,擺手讓內侍端走,這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熱茶,吐出一口氣,看著麵前李靖、馬周、蕭瑀、劉洎、李道宗、以及一直協助馬周穩定長安局勢的崔敦禮,對後者溫言道“家中喪事可還順當?”
崔敦禮一身麻衣,神情憔悴,聞言頷首道“勞煩殿下掛念,微臣感激不儘……一切事宜都還順遂,過幾日便可出殯。”
李承乾道“令弟慘死,孤亦是心痛不已,隻不過此刻局勢緊張,孤對你仰仗之處甚多,還望節哀順變,以大局為重。”
話中之意,直白簡單。
崔敦禮聽得明白,恭聲道“殿下放心,微臣乃大唐之臣,更是殿下之臣,自是以國事為重,絕不會因私廢公。”
刑部侍郎崔餘慶遭遇“流寇”襲殺,慘死鳳棲原莊園之內,清河崔氏、博陵崔氏兩大門閥怒不可遏,直接促成了程咬金率軍奔赴終南山意欲徹底剿滅關隴門閥的後果,使得長安局勢驟變。
誰都知道關隴門閥退至終南山生死一線,垂死掙紮之際焉能節外生枝派人襲殺崔餘慶?其中必然彆有緣故。可對於山東世家以及兩大崔氏門閥來說,真相如何、凶手何人其實並不重要,此等情況是附和自身之利益的,無論背後主使的真正目的為何,趁機剿滅關隴殘餘乃是重中之重。
但太子自然不願見到這一幕發生,故而此刻提醒崔敦禮,多多規勸山東世家莫要一意孤行,即便勸不動山東世家,崔敦禮亦要站在東宮這一邊,太子對他極為重視,莫要自毀前程……
崔敦禮也表達了自己的忠誠,一切以東宮利益為重。
李承乾欣然頷首,笑道“這幾年崔侍郎輔佐越國公管理兵部,可謂兢兢業業、功勞甚大,越國公不止一次在孤麵前對你褒獎有加,孤也想著眼下正是朝廷用人之際,也該給崔侍郎壓一壓擔子,幫襯著孤將朝堂治理得更為穩當一些。”
其餘幾人看向崔敦禮,說不上豔羨,畢竟崔敦禮的官職、地位比這幾人都低得多,即便再進一步也影響不到他們的利益。但可以想見,得太子青睞、又有房俊這個靠山,本身又是山東子弟,才能卓著……平步青雲隻不過等閒事耳。
假以時日,定然能夠與他們平起平坐。
李承乾這才看向李靖,問道“大雲寺那邊局勢如何?”
李靖沉聲道“高侃率領右屯衛駐紮山下,擋住上山的道路,左武衛氣勢洶洶,右侯衛伺機而動,局勢並不明朗。”
沒人料到程咬金忽然率軍直撲大雲寺,意欲將關隴殘餘一網打儘,連春明門外都隻是留下了不足千人看守大營,孤注一擲。尉遲恭的反應也有些出乎預料,畢竟作為關隴門閥最後的軍事力量,自當想方設法予以保全,而不是在右屯衛抵擋左武衛的情況下依舊開赴大雲寺,與右屯衛、左武衛三軍對峙。
右屯衛這幾年北征西討,敗儘番邦勁敵,隱隱有“大唐第一強軍”之譽,左武衛東征之時在程咬金麾下攻城掠地、長如直入,橫行遼東如入無人之境,戰力強勁,與這兩支軍隊混戰一處,隻怕右侯衛一潰千裡、屍骨無存,尉遲恭之舉措殊為不智。
可他還是義無反顧的去了,這其中究竟有幾分真情、幾分謀算,誰也不知……
正在這時,門外有內侍疾步而入,手裡捧著一份戰報,來到李承乾麵前道“啟稟殿下,越國公遣人送來戰報,請殿下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