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為之莞爾,握住晉陽公主的手,笑道“不過是心頭有氣,過來耀武揚威一下罷了,人家好歹也是堂堂軍中大將,咱們總不能讓殿下擺出公主的身份私設刑堂,將高侃抓起來嚴刑拷打一番吧?”
過來訓斥高侃兩句,向房俊表達妻妾之不滿,也宣泄一下心中怒氣,自是無傷大雅。可若是做得過分,不顧體麵胡攪蠻纏,那便有理變成無理,弄巧成拙。
晉陽公主嬌哼一聲,道“即便不能將他如何,也得好生敲打,總之要防微杜漸、懲前毖後才好,讓所有人都知道誰再敢給姐夫搜羅女人,就得考慮咱們的報複!”
“……”
武媚娘與高陽公主麵麵相覷,前者忍著笑,後者一臉苦——房二是否納妾,與你這個小姨子有甚的乾係?
兩人看著晉陽公主秀美無匹的俏臉、玲瓏纖細的身段兒,心想這小丫頭的心思已經昭然若揭……
晉陽公主也自知失言,雪白的俏臉染滿紅霞,以手掩麵,羞惱道“快回去吧!”
高陽公主與武媚娘早已笑彎了腰……
……
高侃還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顧不得細密的雨水淋在身上,心裡七上八下、滿頭大汗,隱約聽到車內又傳出晉陽公主的語聲,愈發覺得今日大禍臨頭、在劫難逃,遂將給高陽公主通風報信之日問候了一遍又一遍……
正在他琢磨著如何推卸責任,是否狠下心將這件事從自己主動張羅推諉成聽房俊之命而行事,卻忽然發現馬車已經緩緩啟動,在數十全副武裝的禁衛護衛之下,緩緩自營門進入營內,沒一會兒的功夫便走遠了。
“呼……”
高侃長長吐出一口氣,感覺自己打鬼門關裡轉了一圈。
站起身,抹了一把臉,才發覺鎧甲裡頭的中衣已經濕透,隻是不知到底是被雨水打濕,還是被汗水浸濕。
回頭見到自己的親兵還傻愣愣的站在遠處,登時喝叱道“傻乎乎站在那裡作甚?趕緊將馬牽過來,離開此地!”
親兵們趕緊將戰馬牽到他眼前,大家一起飛身上馬,高侃一鞭子狠狠抽在馬臀上,策騎狂奔,帶著親兵一溜煙的沒了蹤影。
……
馬車在禁衛簇擁之下抵達中軍帳外,兩位公主以及武媚娘先後下車,進入帳內,便見到房俊正坐在書案之後處置軍務,右手邊靠窗處的一張案幾上擺滿了一摞一摞的公文。
“呦,今兒早起便見到喜鵲在旗杆頂上吱吱喳喳的叫喚,便知有好事臨門,原來是兩位娘子與晉陽殿下蒞臨,微臣未曾遠迎,恕罪恕罪。”
房俊將手頭軍務放下,毛筆擱在一旁,趕緊起身陪著笑臉見禮。
中軍重地,若無緊要之事是嚴禁女子踏足的,即便是公主也得避嫌,所以即便房俊這些時日留宿於此,高陽公主也不曾來過……
高陽公主微微揚起尖俏的下頜,鼻孔中嬌哼一聲,不置可否,武媚娘眼波流轉,似笑非笑。
唯有晉陽公主不忍房俊尷尬,雖然俏臉依舊繃緊,卻還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姐夫軍務繁重,不必多禮。”
言罷,與高陽、武媚娘一同繞過房俊,來到另一側靠窗的地席上跪坐下去。
房俊眼珠轉轉,心底有些打怵,這很明顯是跑過來興師問罪了啊……他小心翼翼的陪同過去,從火爐上提起滾沸的開水沏茶,不經意間給了晉陽公主一個眼神你怎麼能同她們兩個一起讓我難堪呢?
晉陽公主與他四目相對,一瞬間便領會他的意思,卻不說話,長長的睫毛忽閃幾下,垂下眼瞼,置若罔聞。
房俊便知道今日難以善了,晉陽公主素來是跟他一夥兒的,絕對多數時候都是沒原則的站他一邊,眼下這般神情,顯然是來算賬的。
給三女斟茶,房俊決定先發製人“高侃這廝簡直不像話!兩軍陣前,就算東宮形勢再是緊迫,再是需要徹底收服關隴門閥輔佐太子殿下掌控朝政,但焉能做出聯姻這等事?本帥一世英名被他糟蹋,恐為天下人恥笑,此事必不肯罷休,稍後便稟明太子,定要將親事推掉。”
高陽、武媚娘鄙夷的看他一眼,一齊冷笑。
晉陽公主有些無語,嗔怪的瞪了房俊一眼這等敷衍之借口,誰信呐?姐夫啊,您可長點心吧……
房俊愣了一下,就尷尬了。
世間男子,任誰都想娶回家一個賢內助,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可若是妻子太過聰慧也並非什麼好事,尤其是不懂得得過且過、裝聾作啞的道理,那就是妥妥的災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