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眾人再次應諾。
玄武門乃太極宮門戶,無論是占據此地接應太子,亦或是給於太極宮壓力,絕對不容有失。
房俊又道“待會兒本帥趕赴春明門,途中會告知讚婆,命其稱病留在軍中,替咱們死守中渭橋,絕不可輕易入宮。”
中渭橋意味著最後的退路,而吐蕃胡騎畢竟是外邦軍隊,大可不必聽從李二陛下調遣,眼下關中局勢複雜,即便李二陛下再是惱怒,也不敢同這支胡騎開戰。
程務挺蹙眉道“讚婆會否被陛下拉攏過去?”
說到底,吐蕃胡騎之所以千裡萬裡趕赴長安助陣東宮,是為了噶爾家族的利益,一旦讚婆意識到太子儲位不穩,甚至有可能被李二陛下廢黜,未必不會轉投李二陛下陣營,出賣東宮。
房俊搖頭,篤定道“不會!陛下當初願意與吐蕃聯姻,可見心中對於吐蕃之忌憚,原本陛下計劃東征之時安撫住吐蕃,待到東征之後再權力攻略吐蕃,如今東征一戰虎頭蛇尾,更是耗儘國力,根本無法支撐另一場大戰。此等情形之下,隻能繼續與吐蕃苟合,噶爾家族欲在青海湖畔自立,陛下豈肯冒著得罪吐蕃的風險予以支持?讚婆明白這個道理,必會堅定的站在東宮這邊,東宮才是噶爾家族的希望所在。”
……
麵對此等局麵如何應對,房俊早有腹稿,各項動作按部就班。
仔仔細細交待一番,想著回去住處沐浴更衣然後再入宮覲見,但想到女眷們此刻大抵也聽聞了陛下“死而複生”的消息,見到自己必然問東問西,更是有人歡喜有人發愁,麻煩得緊,乾脆隨意洗了把臉,出門帶上自己的親兵已經一千精騎出營而去。
自右屯衛出門,向西繞著大明宮的外牆一路疾馳,至太極門之外,便見到整裝待發、士氣鼎盛的吐蕃胡騎。
與讚婆並騎立在太極門外,向南遠眺著春明門方向,房俊將自己的命令說了,讚婆當即答允下來,並且表白心跡“吾知道長安之局勢錯綜複雜,利益糾葛盤根錯節,甚至誰也不知將來的局勢到底會怎樣,但請越國公你轉告太子殿下,噶爾家族非是朝秦暮楚之輩,既然答允協助東宮保住儲君之位,那麼無論敵人是關隴叛軍還是彆人,都會將承諾進行到底,至死不渝。”
房俊吃了一驚,讚歎道“居然還會用‘朝秦暮楚’這個成語?嗯,很是應景。”
讚婆哈哈大笑,揮舞了一下胳膊,皮子坎肩下大抵到了長安便未曾洗澡的體味難抑遮掩的散發出來,臉上神情甚是得意“家父學究天人,尤其對於華夏典籍尤其癡迷,咱家書房裡到處都是那些個經史子集,再用一句成語形容一下,咱也算是家學淵源,哈!”
房俊莞爾一笑,馬鞭輕輕敲著靴子,極目陰雨之下遠處的春明門方向,輕聲道“陛下安然無恙回京的消息,想必將軍已經知曉吧?”
讚婆斂去笑容,重重頷首,卻沒有說話。
房俊收回目光,看著讚婆,問道“若本帥將後背交出,不知是否可以繼續信任將軍?”
讚婆愣了一下,略一沉吟,慨然道“越國公是大唐少有的聰明人,在下也不是傻子,於公於私,噶爾家族都必須與越國公、與太子殿下同一陣線,否則一旦大唐皇帝與吐蕃聯姻,噶爾家族將會腹背受敵,哪裡還有活路?在下出兵之時,家父便曾叮囑,在下以及麾下這萬餘精騎,乃是噶爾家族為數不多的精銳,無論勝敗,就讓吾等以熱血殘軀換取越國公及太子殿下的友誼,除此之外,生死有命!”
“好!”
房俊大讚一聲,滿臉通紅,抽出腰刀指天立誓“既然如此,便懇請將軍死守中渭橋,隻要將軍不負太子,則東宮上下銘記此恩,他日定竭儘全力助將軍父子立國,若違此誓,人神共棄!”
讚婆亦是豪情迸發,將胸脯拍得砰砰響“在下以人頭擔保,就算是死,也要以屍體搭建浮橋,以供太子殿下過河!”
他自然是不傻的,明白中渭橋應該算是東宮最後的退路,一旦太子由此渡過渭河,隻能是兵敗逃亡,自此一路向西,進而割據河西諸郡。但是太子割據河西諸郡對噶爾家族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可以徹底擋住來自於大唐的兵鋒攻勢,使得噶爾家族能夠騰出手來全力抵禦邏些城的攻擊。
噶爾家族與東宮太子相互依存、彼此協助,占據祁連山南北,雙方皆進可攻、退可守,擁有充足的戰略縱深,形勢縱然比不上太子順利登基之後傾舉國之力扶持噶爾家族立國,也差不了太多。
當即,讚婆率領麾下胡騎自太極宮從側的禁苑向北撤離,至渭水之後沿著河岸一路向東,返回中渭橋附近駐紮。
房俊則率領麾下親兵、精騎駛出禁苑,沿著城牆一路向南,抵達春明門外。
此時的春明門外已經人潮熙攘、摩肩擦踵,無數達官顯貴、皇親名流得知陛下回京的消息,衝破京兆府的阻攔,趕赴春明門外恭迎聖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