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咧,你們自己的事自己辦,我無能為力總行了吧
翌日清早,李二陛下洗漱一番用罷早膳,便來到偏殿處置公文。
讓王德沏了一壺茶,飲了一杯,隨手從書案上堆積如山的公文上麵拿起一份奏疏,翻開一看,便蹙起眉頭。
是李襲譽懇請致仕的奏疏
李襲譽乃是貞觀勳臣當中的老人了,如今七老八十依舊鎮守涼州,雖然無甚作為,但也兢兢業業,如今風燭殘年想要致仕歸鄉、頤養天年,本是尋常,不僅應當予以允準,且要大加恩賞一番,在蔭萌其子入朝為官,以示尊崇、以酬其功。
可是你致仕就致仕吧,偏要在奏疏之中貶斥魏王一番,說什麼“肖似煬帝,不似人君”
魏王似不似人君,也應當由朕這個皇帝來決斷,何時用得著你一個邊疆都督置喙?
這種事若是放在以往,李二陛下大抵一笑置之,然後我行我素,不予理睬。
但現在他卻想得更多
李襲譽出身關隴門閥,卻始終與關隴一襲格格不入,與其兄李襲誌皆對他這個皇帝忠心耿耿,可謂不朋不黨、忠貞之士。這樣的人提出意見,皇帝可以從容選擇聽或者不聽,因為無論怎樣都不會有嚴重的朝局動蕩。
但是同時,在關隴門閥兵敗之後全麵退出朝堂之際,當年的貞觀勳臣沒剩下幾個,作為碩果僅存的功勳之臣,李襲譽的意見卻又無比重要。
畢竟時至今日,即便以房俊為首的年青一輩逐漸崛起,但毫無疑問的是,支撐起大唐帝國根基的依舊還是那些貞觀勳臣
那麼,李襲譽的這份奏疏是他自己的見解,還是有彆的貞觀勳臣參預其中?
李二陛下將奏疏放下,也顧不上喝茶,開始一份一份查看奏疏,良久之後歎了口氣。最為擔心的事情並未發生,一旦所有貞觀勳臣群起而反對魏王為儲,會令他陷入兩難選了魏王,則必定朝堂不靖、政局動蕩,自己百年之後魏王登基,將會遭受群臣抵製,勢必有一場巨大風波,以魏王的自負桀驁,動輒流血漂杵;不選魏王自己豈不是被這些大臣們裹挾、逼迫?
但也有鬨心的事,貞觀勳臣的確並未與李襲譽一道抵製魏王,可朝中不少禦史言官紛紛上疏,儘數以往魏王桀驁不馴、不遵法度之事,一樁樁、一件件,將魏王描述成“自負桀驁、浮躁暴虐”“直比桀紂厲煬”的昏聵之輩
李二陛下看著一大摞奏疏,硬生生給氣笑了。
魏王的確性格浮躁、剛愎自負了一些,但“桀紂厲煬”那都是些什麼人?一手將諾大帝國硬生生拆散崩塌,留下千古罵名的暴君也太瞧得起魏王了。
在書案之後坐了一會兒,命王德前往門下省政事堂將蕭瑀叫來。
半盞茶功夫,蕭瑀急急忙忙趕來,見禮之後,李二陛下賜座,指著桌案上一大摞奏疏道“這些都是朝中禦史言官們彈劾魏王的奏疏,宋國公你來看看,應當如何處置?”
既然你號稱“清流領袖”,禦史言官大半出自你的門下,那你來表個態吧究竟想要乾什麼?
蕭瑀鎮定如常,起身來到桌案上,俯身一本本奏疏看過去。
末了,他放下最後一本奏疏,躬身道“陛下英明神武,自然知道這些人有的的確發自肺腑,有的牽強附會如何處置,自然由陛下乾綱獨斷。”
“嗬!”
李二陛下給氣笑了。
話說得輕鬆,可是誰發自肺腑?又是誰牽強附會?
難不成讓朕派出“百騎司”將這些禦史言官一個一個調查一番?
這是在逼宮啊。
但他並未發怒,而是在想這隻是單純的抵製魏王,還是這些人已經與晉王結成一派、進退與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