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撛
太厲害了
程咬金也聽明白了,山東世家急於進入朝堂攫取各部實權,首當其衝自然便是近些年權勢大漲的兵部,本以為有張行成這個兵部尚書在,略施手段便可將兵部掌握手中,孰料卻一腳踢在鐵板上,非但未曾掌控部務,反倒被下屬被給架空了。
這不僅對於張行成自己的政治前途造成極為惡劣之後果,更使得山東世家掌控權力的進度受挫,是不可接受的,於是今日便跑到自己這裡,想要問問如何打破房俊對於兵部的掌控,將兵部掌握手中
李二陛下自己兼任著尚書令,整個尚書省皆親自掌控,上下官員自是老老實實按照規章製度辦事,誰敢出什麼幺蛾子?但兵部卻完全不一樣,涉及各方無數利益,哪裡那麼容易捋得清楚?
沉吟良久,程咬金無奈道“官場之上,與其說是政治理想、施政理念,不如說是人情世故、利益糾葛。利益一致,自然互為攻守、同進同退,兵部屬官之所以對房俊馬首是瞻,是因為他們與房俊的利益一致,亦或者說房俊給於他們的利益,遠比你給得多所以彆琢磨什麼禦下之術、揣摩人心,攤平了想一想,你能否比房俊給得更多?”
張行成苦著臉,搖搖頭。
以房俊今時今日在軍政兩界的影響力,哪裡是他張行成能夠比擬的?吏部尚書張士貴與房俊交情頗深,之前甚至差一點一同站在東宮陣線上,即便自己懇請山東世家那些老家夥出麵迫使吏部將崔敦禮、柳奭等人調任,回頭房俊便會讓張士貴給這些人安置一個更好的去處。
甚至重新調來兵部的官員也說不準還是房俊的麾下
如此局麵之下,誰會對他這個兵部尚書心生忌憚?
程咬金語重心長“再則,兵部被房俊一手掌控,而房俊乃是太子心腹,就等於兵部是太子如今唯一能夠影響的實權衙門畢竟時至今日,太子還沒被廢黜呢。”
隻要陛下的廢儲詔書一日未曾頒布,太子便還是太子。
既然是太子,那就應有太子之權力、尊嚴,一旦動了太子唯一的根基,誰知道素來寬厚的太子會否震怒之下發飆?
陛下雖然易儲之心極為堅定,但必定對太子心存愧疚,這個時候就算太子乾出幾件出格之事來維護其本身之尊嚴、臉麵,陛下又豈會追究?
甚至於陛下自己都會不滿我自己的兒子我自己怎麼擺布那是我的事,你們這些外人憑什麼欺負我兒子?
程處默在一旁點點頭,大咧咧道“所以啊,這個時候誰招惹太子,誰就是棒槌。”
張行成驚出一身冷汗,酒都快醒了。
怪不得兵部那些個大大小小的官員們敢於如此對待他這個長官,對他的話語置若罔聞,根本就是有恃無恐啊!
小聲小氣的叱責幾句,這幫官油子根本不當事兒,你說你的他們依舊我行我素;若是事情鬨大了,不僅有房俊給他們撐腰,甚至很有可能導致陛下的不滿自己這個兵部尚書聽上去光鮮亮麗,原來就是個受氣包!
“這這這這可如何是好?”
張行成不是個沒主意的人,但此刻卻亂了方寸。
一邊是山東世家的一眾大佬們逼著他儘快掌控兵部權力,一邊是動輒引發太子甚至陛下的不滿,這樣的夾板氣如何生受?
程咬金讓次子給他添酒,幽幽道“聽老夫一言,你得回去告訴家中的那些個老朽之輩,這天下是陛下之天下,不是山東世家之天下。有些事情當適可而止、徐徐圖之,若貪功冒進,則很有可能折戟沉沙。”
張行成最終還是沒能全身而退,程家爺仨輪番上陣將他灌得酩酊大醉,吐了好幾場之後才放其被仆人攙扶著登車回家。
程家父子幾個回到花廳飲茶醒酒,程處亮忍不住問道“陛下易儲之心已定,正是打壓剪除東宮勢力的時候,若張行成手腕強硬將兵部上下官員輪換一遍,陛下未必插手,甚至樂見其成父親為何反其道而行之,故意哄騙張行成?”
程咬金喝著茶水,慢悠悠說道“易儲之事,乾係重大,不僅是陛下家事,更是國事,豈是想廢就廢?太子穩穩當當坐了這麼多年,絕非外邊看上去那般勢力孱弱,不然你以為陛下隻是忌憚房俊所以才緩緩圖之?宗祧承繼,終究是天下法則,一旦陛下廢儲詔書頒布,不知有多少人將會為此而據理力爭。”
程處默奇道“難道易儲之事還有變故?”
程咬金放下茶杯,向後仰躺在椅背上,眯著眼道“世事無絕對,誰知道呢?咱們程家現在不能選邊站隊、孤注一擲,而是要做出公正之姿態,對太子、魏王、晉王都要一視同仁。”
不做選擇,才會少犯錯。
固然因此會導致將來收益驟降,但局勢難測之當下,考慮利益乃是愚蠢至極的行為,穩穩當當的完成皇權過渡才是正理。
隻是不知此次側麵幫了東宮一回,穩住了張行成,使得兵部依舊在東宮掌握之內,能否有助於太子穩住陣腳?
最起碼太子得記著咱這一份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