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錦繡!
宇文士及忍住心中狂喜,俯首懇切道“陛下胸襟寬宏,老臣敬佩無地、感激涕零,定當率關隴上下竭儘全力、以死相報!”
他知道李二陛下雖然並未當場答允尉遲恭入城,但心中已有此意,隻不過茲事體大,需要權衡各方利益才能做出決斷。
但無論如何,從謀逆之罪一舉扭轉成為陛下欲扶持之首選,這對於當下有如喪家之犬一般的關隴門閥來說不啻於天降甘霖甚至到底會否選擇尉遲恭接替東宮六率宿衛京師之職責也已不重要。
隻要陛下消除對關隴門閥的敵意,便算是天大的好事,其餘尚需徐徐圖之。
宇文士及走後,殿內光線昏暗,李二陛下便起身去往書齋,一個人坐在窗前思慮當下局勢。
太子忽然將東宮六率撤出長安這一手著實出乎他的預料,如此便使得儲位爭奪徹底擺上台麵,局勢陡然緊張。
以往無論魏王亦或晉王,無論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心裡又怎麼可能對儲位不在乎呢?隻不過忌憚頗多,唯有遮遮掩掩,以免行差踏錯被對方抓住把柄,導致失了先機。
但是現在東宮六率這麼一撤,誰繼任東宮六率戍衛京城的責任便會在爭儲之中占據先手,而且很可能是徹徹底底的優勢,隻怕無論魏王、晉王,亦或是朝中那些有誌於從龍之功的各方勢力都坐不住。
李勣刷了個花槍,明麵上看去好似拐彎抹角的支持程咬金,與山東世家站在一處,但其實不管李勣還是程咬金,其自身之利益都已經逐漸與山東世家脫離開來,山東世家執掌大權未必附和他們的利益,所以李勣此舉到底用意如何,有待商榷。
喪家之犬的關隴門閥也跳出來,意欲憑借這個機會重新獲得信任,這既是情理之中,李二陛下也樂見其成。
至於江南士族眼下或許並無合適的統兵大將,所以一直緘默,但是從他們最近與晉王越走越近來看,也不會任由這個戍衛京師的重任落到魏王手上
待捋清楚當下局勢脈絡,李二陛下便發現作為立儲首要順位的魏王李泰好像置身事外,並非參預進來。
是覺得戍衛京師的位置不重要,不影響儲位之歸屬?
還是當真心口一致,無意於爭儲?
亦或是某一方勢力已經與魏王暗中達成聯合,神不知鬼不覺的去爭奪這個戍衛京師的權力
局勢之複雜,即便以李二陛下對於政治得心應手之能力,也難免覺得千頭萬緒、諸般可能,一時間頭脹欲裂。
他將王瘦石喚進來,取來一丸丹藥就著茶水服下,閉目養神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王德這時也從外進來,拿著火折子點燃燭台上的蠟燭,書齋內漸漸通亮起來。
看著兩個內侍,李二陛下忽然一陣感慨唏噓“朕如今當真成了孤家寡人”
言語神情,滿是悲涼之意。
他素來對那些所謂“尊卑有彆”之類的“赫赫天威”不屑一顧,認為天威不是依靠繁瑣嚴苛的禮儀製度建立起來的,而是以身作則、身先士卒,帶領文臣武將從一個接一個的勝利當中打出來的。你能帶領大家取得勝利,就算是一個街邊乞丐亦能獲得威嚴、人人敬畏,否則縱是天潢貴胄,也照樣會被臣下弑殺。
彆拿什麼血脈壓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所以他不在乎那些繁文縟節,更想與臣下打成一片,收獲他們發自衷心的愛戴,自認古往今來,再無如他這般君臣相得。
然而時至今日,身邊居然連一個能夠徹底相信、商討局勢的人都沒有。
隻餘下兩個閹人畢恭畢敬
一股煩躁之氣陡然升起。
壓了壓火氣,他問王瘦石“太子在大慈恩寺可有異常?”
王瘦石忙恭聲回答“太子殿下每日暮鼓晨鐘、早晚誦經,並無異常,日常行為也皆在人前,絕無絲毫避人之處。”
大慈恩寺裡僧徒眾多、眼線繁雜,可以輕易收集到太子的一言一行。
李二陛下頷首“派人盯著兩位殿下府上,朕要知道他們見了何人、說了何話,不能有所遺漏。”
“喏。”
王瘦石躬身應命,心中頗為激動。
以往似這等監視親王、百官的職責從來都是以“百騎司”為主,他所率領的死士、密諜隱藏得更深,如今既然陛下將這等職責交給他,便說明“百騎司”在陛下心目當中已經不可信。
這是他恢複勢力的大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