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吃喝得過癮,帳外親兵大聲道“啟稟大帥,有傳令兵前來,說是有軍令下達。”
牛進達放下酒碗,就待起身,卻被程咬金用手壓住肩膀,不由得詫異看去。
程咬金喝了口酒,衝外頭喊“讓人進來!”
又對牛進達道“稍安勿躁,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吾為大將,當鎮定如山。”
牛進達看傻子一樣眼睛瞪得滾圓“你想鬨哪樣?”
他的立場早已說得清清楚楚,且兩人已經達成一致,那便是寧可沒有從龍之功,也不去承擔成為叛逆的風險。
如此,此刻豈能慢待傳令之人?
程咬金夾了一快子魚肉放嘴裡嚼著,沒有第一時間解釋,帳外已經有人大步走了進來。
一個模樣很是精神的校尉,一進來見到程咬金、牛進達大馬金刀的坐在火爐旁喝酒吃魚肉,眼角便抽搐了一下,這可有失體統,對軍權、皇權之蔑視一覽無餘……
不過他區區一個校尉自然不敢多說,先恭恭敬敬的將代表主帥李靖的印符呈上,而後才道“衛國公有令,命左武衛連夜橫渡霸水,向北運動,與霸橋附近的東宮六率部隊成夾擊之勢,逼迫尉遲恭後退。”
程咬金喝酒、吃肉,對傳令校尉不理不睬。
牛進達不知道他搞什麼鬼,也隻能低著頭吃吃喝喝,一言不發……
那校尉傳達完軍令,見程咬金完全沒有接令的意思,不由得愣在當場。
這是要乾啥?
拒絕接受軍令?
您老人家難不成想要附逆造反……
小鍋內的魚肉在爐火烘烤之下咕都咕都的冒著熱氣,氣氛緊張且尷尬。
傳令校尉心裡砰砰跳,艱難的咽了口唾沫,總覺得下一刻程咬金會讓人將他帶出去斬了用他人頭祭旗……
好在這股沉默繼續了一會兒,程咬金終於放下碗快,抹了一下嘴巴,澹然道“煩勞回去知會衛公,今夜霸水水位暴漲,水勢湍急,我軍嚴重缺乏渡河所需之舟船,難以領命,還請衛公從長計議。”
傳令校尉忙道“末將這就回稟,告辭。”
生怕程咬金改了主意一般,片刻不敢多留,轉身就走……
程咬金將一塊饃饃掰開丟進鍋裡用魚湯浸泡,然後用快子夾著大口大口吃著,極是香甜。
牛進達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是如何打算?”
程咬金低頭吃著魚湯泡饃,含湖不清的說了一句“時代變了。”
牛進達蹙眉不解。
程咬金邊吃邊道“陛下駕崩,皇權更迭,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吾等依舊將自己當作貞觀勳臣把持軍權,隻會讓當今陛下如坐針氈,夜不能寐。誰讓皇帝睡不著覺,誰就有可能永遠睡覺……之前我的打算便是隔岸觀火,若有希望自然可以更進一步,但是以目前的局勢來看,晉王必敗,那咱們就不能隻是隔岸觀火了,要給陛下一個忍無可忍不必處罰咱們的理由。”
牛進達一臉懵然,彆的他都懂,隻不過為何忽然之間就認定晉王必敗了?
“何以見得晉王必敗?”
程咬金將最後一口饃饃咽下去,又喝了口酒,這才說道“因為李靖的命令是讓吾等渡河之後與東宮六率聯合逼迫尉遲恭後退,而不是前後夾擊將尉遲恭徹底殲滅在霸橋以東、驪山之下的空曠地帶。”
牛進達亦是當世名將,得了程咬金提點,仔細想了想,色變道“莫非衛公另有所圖?”
程咬金打著飽嗝,頷首道“他在釣魚。”
接著又歎了口氣“此等緊要時候不是想著如何殲滅叛軍平息關中危機,反而想著釣魚……隻能說,他必然有所憑持,完全不懼因為尉遲恭長驅直入而有可能引發的關中劇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