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兵退出,須臾,隆隆鼓聲在山穀之中響起,數十偏將、校尉自營帳之中跑出來,飛奔向中軍帳。
鄭仁泰看過戰報,歎息一聲。
尉遲恭突破霸水防線,給了晉王無窮的膽魄,居然棄守潼關傾巢而出,率領十五萬大軍奔赴長安。
想了想,他還是提醒劉仁軌“晉王有如此膽魄,可見事先早已有了預定之計劃,根本不在乎函穀關能否受得住,抱定置諸死地而後生的意誌,想要一戰功成。而已晉王之身份地位,敢於這般向死而生,絕對不可能隻是憑借一腔血勇,必然有相應之計劃,所以,關中必然有人暗中與其聯絡,響應起兵,甚至,這樣的人就在長安周邊也說不定。”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晉王敢於破釜沉舟、背水一戰,豈能沒有準備?
“越是勝利唾手可得的時候,越是要小心謹慎、如履薄冰。”
這是鄭仁泰以戎馬一生曆儘艱險的人生閱曆給予劉仁軌的忠告。
劉仁軌深以為然,他不是聽不進勸諫剛愎自用之輩,當下便道“那就即刻發兵攻陷函穀關,然後揮軍水陸並進直撲潼關,無論晉王藏著什麼主意,先一舉端掉他的老巢再說!到時候叛軍必然士氣萎靡、人心惶惶,勝算再增幾分!”
鄭仁泰捋須微笑“正該如此!”
他以及身後的滎陽鄭氏如今已經與水師、朝廷綁在一處,若是最終朝廷慘敗、晉王上位,那麼作為背叛者的滎陽鄭氏將會遭受慘不忍睹的懲罰,相反,若是最終晉王覆滅,那麼滎陽鄭氏憑借“反正”之功,最起碼能夠躲過接踵而來的對於門閥的大清洗。
……
須臾,數十名偏將、校尉聞聽鼓聲來到中軍帳,劉仁軌這些時日也不是什麼都沒乾,早已將各部任務製定完畢,眼下一一分派、乾脆利落,沒到半個時辰,駐紮於穀道之內的大軍便拔營而起,兵卒戰馬鋪滿山穀向著函穀關傾巢而去。
同一時間派出傳令校尉向北抵達黃河之上,停駐於此的水師戰船紛紛拔錨起航,朔流而上,向著函穀關北側黃河河道疾馳而去。
水陸並舉,一時間旌旗招展、千軍萬馬氣勢洶洶,直撲函穀關。
函穀關內,營房之中,戰報紛至遝來,一隊隊兵卒來到城關之上,旌旗密布,殺氣騰騰。
前來支援的崔承福聽著屋外號角聲陣陣難免有些緊張,看著大馬金刀坐在自己對麵的丘行恭,擔憂道“水師戰力剽悍,一路北上連續挫敗各地駐軍,連鄭仁泰這樣的當時名將都敗在其手上不得不以身事賊,咱們雖然兵力不少,但大多乃烏合之眾,將軍萬萬不可大意,小心為上。”
函穀關乃潼關後門,一旦失陷,潼關便將直麵水師兵峰,到時候水師水陸並進,直搗潼關後路,這仗還怎麼打?
而一旦晉王兵敗,那麼為了支持晉王不遺餘力的山東世家將會遭受皇帝瘋狂的打壓報複……
隻要想想那後果,崔承福都不寒而栗。
丘行恭麵對敵情卻八風不動,冷哼一聲,道“老夫一生戎馬,萬軍陣中來來往往不知多少回,血都不知流了幾鬥,焉用你這書生在此聒噪?再敢多言,莫怪軍法無情。”
崔承福氣得夠嗆,好心好意的勸諫你要小心,你反倒發起火來了?
他也不是好脾氣的,當即拍桉而起“吾率領山東子弟入關輔左晉王,不是來這裡受你氣的,更不能坐視麾下子弟折損在你這個剛愎之輩手中,吾這就返回營帳,若你能夠製定妥當的守關策略,令之所至莫敢不從,可若是你挾私報複、剛愎自用,那就恕難從命!”
起身便走。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丘行恭能力如何尚在其次,但是這立場卻是有大問題,萬一敵軍攻城之際將自己麾下這些山東子弟推出去當炮灰,那還了得?
隻不過他剛轉身走了兩步,便見到門口的兩個親兵已經轉過身堵住門口,手都按在腰間橫刀的刀柄上,兩雙眼睛虎視眈眈,大有一言不合拔刀便斬的架勢。
嚇得他心裡一驚,腳下頓住,回首驚疑不定的看著丘行恭,色厲內荏道“吾奉晉王之命前來支援,你待如何?”
丘行恭眼皮耷拉著,看也不看他,隨意揮揮手“將這個蠢貨拿下!老子守城也是你能置喙的?不知死活的東西!”
兩個親兵上前,一人抬手狠狠的給崔承福肚子上來了一拳,當他吃痛蝦米一般句僂起來,另一人則一掌切在他後脖頸,崔承福軟軟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