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錦繡!
李治麵色極其難看。
他之所以敢潛逃出太極宮豎起大旗反抗李承乾,就是因為山東、江南、關隴這三大門閥暗中給予他全力支持之承諾,這才舍了身家性命賭上一把。
畢竟都是曆史悠久、底蘊深厚的門閥世家,固然關隴門閥因為兵變失敗元氣大傷,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再加上山東世家、江南士族,再不濟也能與李承乾分庭抗禮,擁關據守、東西分治。
可誰能想到如今關隴門閥不遺餘力的串聯關中各地駐軍,山東世家耗儘家底鼎力扶持,反倒是之前最為看好、也最為強盛的江南士族卻因為一場敗仗便打了退堂鼓……
所以他極為惱怒,你們把我架到這個位置上任憑水煮火烤,然後你們不打算玩了?
簡直豈有此理……
不過這個時候正該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對於江南士族再是惱火也隻能籠絡,萬萬不能將其拒之門外,萬一這幫老奸巨猾之輩再轉投皇帝陣營,那可真是自取滅亡了。
強忍著怒氣,李治點點頭,頗為理解甚至感同身受“此番募集私軍遭受燕子磯大敗,對於江南士族之打擊甚大,本王心中亦是愧疚難當,不過困難都是暫時的,隻需咱們堅持下去,待到成就大業之日,必然加倍報償。華亭鎮地處江南,而江南各家皆有出海之經驗,往後市舶司與水師還需江南士族全力以赴,既能穩定江南局勢,更能繼續為朝廷開辟財源,責任重大、殊為不易。”
對待山東世家這樣已經無路可退的盟友,要堅持予以打壓使之不能懷有異心;而對付江南士族這樣還未全力以赴的盟友,則必須許以重諾,用重利來拉攏。
不是都眼饞海貿麼,還忌憚海貿對江南的影響,那我就許諾將來把市舶司與水師都交給你們……
蕭瑀謙遜道“海貿事關重大,水師更要始終如一的維持帝國海上霸權,正需要殿下這樣的人中之傑全盤掌握,臣等見識淺薄、才能粗鄙,萬萬不敢擔此重任。”
說不心動是假的,各條海上航線便是一條條流淌著財富的血管,將大唐廉價的貨殖運往外洋各國高價傾銷,轉而將大唐缺少的資源運回來,一來一回之間,所創造的財富是土地永遠不能達到的高度。
若是海貿整個掌握在江南士族手中……那畫麵太美,蕭瑀連做夢的時候不敢想。
然而就算將來李治坐上皇位,便當真能夠完全掌控水師,並且使其聽之任之、無所違逆麼?
並不見得。
如今水師早已成為龐然大物,因為其獨特的體係超然於朝廷之外,即便李承乾想要支配水師也必須通過房俊,否則水師對於朝廷政令完全有能力不予理會。
真以為自蘇定方以下那些驕兵悍將不會造反嗎?
隻需將水師基地遷往新羅、倭國、安南、南洋地處的港口,便可以恣意縱橫大洋之上,任憑帝國軍隊再是勇猛也隻能望洋興歎,且要承受水師對於帝國沿海各地無休止的襲擾與打擊……
可以想見,不久的將來,水師大都督必然要配置一個“大將軍”的職銜,遊離於大唐軍隊體係之外,自成一係。
想要將水師操之於手,可不是某些人口頭承諾便能實現……
所以李治的承諾是一個聞著香甜可口的大餅,但是想真正吃到口中,很難。
李治自己似乎也知道這一點,所以轉換話題,問一旁的褚遂良“鄂國公那邊可有最新戰報傳來?”
充當行軍書記的褚遂良從麵前一堆文件當中拿出最上麵那一份遞給李治,道“剛剛有鄂國公戰報送來,說是目前正與程咬金的左武衛對峙,北邊有一部東宮六率正在圍攏包抄,形勢很是險峻,或進或退,必須儘早做出決斷。”
李治看過戰報,起身負手站在牆壁上的輿圖前,仔細查看輿圖上標準的敵我態勢。
蕭瑀拿過戰報看了,沉吟不語。
崔信也看了戰報,花白的眉毛緊蹙,有些擔心。現在尉遲恭雖然突破了霸水防線,但並未真正破壞朝廷軍隊的防禦態勢,霸水防線就好像一根皮筋一樣,某一處被用力往裡推,四周則相應拉長,展現出極強的韌性。
而且這股韌性會隨著尉遲恭的繼續突進持續增強,等到抵達臨界點,反噬的力量也會更大。
如果尉遲恭的右候衛湮沒在朝廷軍隊的反攻浪潮之中,那麼對於晉王來說,將會是致命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