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尉遲恭名動三軍、勇冠天下,牛進達卻也渾然不懼,拍馬舞槊氣勢洶洶的衝來,與尉遲恭戰在一處。
兩杆馬槊上下翻飛,時而如毒龍出海,時而如長虹貫日,時而橫掃千軍,時而華山蓋頂,兩馬來回交錯,激戰正酣。
牛進達亦是唐軍之中少有的猛將,多年征戰未嘗一敗,即便以尉遲恭的勇武,一時之間也難分勝負……
但右候衛兵卒卻遭了秧。
軍中騎兵已經被蘇加率領向前圍剿梁建方,目前激戰一處無法抽身,尉遲恭被牛進達擋住,原本氣勢洶洶的士氣頓時被遏製,步卒對上騎兵的劣勢徹底顯現出來,剛剛被壓製的左武衛騎兵趁機再度衝鋒,殺得右候衛死傷枕籍、慘叫連連。
慘嚎之聲傳入尉遲恭耳朵,使得尉遲恭愈發心浮氣躁,下手自然越來越激進,很多時候都是兩敗俱傷的打法,一時間殺得牛進達左支右絀,狼狽不堪。
但牛進達畢竟也是成名已久的宿將,且如今年近四旬,正是一個武將精力、體能、經驗之巔峰狀態,雖然隻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卻也勉強抵擋住尉遲恭狂風驟雨一般的猛攻,未露敗像。
尉遲恭越打越是心急,知道一是片刻奈何牛進達不得,再打下去等著程咬金率領主力回來徹底堵住自己的退路,自己必然慘遭敗績,說不定今日就要戰死在這裡,連忙猛攻一番,趁著牛進達左支右擋手忙腳亂,抽身便走。
“全軍撤回霸水西岸營地,不得戀戰!”
尉遲恭大吼一聲,當先打馬向著東邊疾馳,身後親兵、校尉、步卒急忙相隨。校尉一邊撤退,一邊敲響代表撤退的銅鑼,一時間“哐哐哐”的鑼聲響徹整片戰場。
見到尉遲恭敗走,牛進達喘了幾口粗氣,揮手製止麾下騎兵銜尾追殺“窮寇莫追,隻要守住陣地即可,不可輕敵冒進!”
土崗之下,被右候衛騎兵截斷退路又被步卒死死纏住的梁建方早已殺紅了眼,身上的甲胃都被鮮血浸透,滴滴答答也不知是敵人的血還是自己的血,絕望的看著四周密密麻麻的右候衛步卒,心裡想著今日怕是要戰死此地的時候,忽然覺得麵前壓力一鬆,敵人毫無預兆的如同潮水一般撤退……
順手劈斬了一個敵軍,梁建方定定神,這才聽到充斥整片戰場的鑼聲。
“敵軍退了?”
“敵軍退了!”
梁建方望著自己身邊隻剩半數的騎兵,丟掉早已卷刃的橫刀,探腰從一具屍體上拔出一杆長矛,紅著眼睛嘶聲道“重傷著就地療傷,輕傷者負責警戒,餘者隨我殺敵!”
“喏!”
梁建方騎著傷痕累累的戰馬,揮舞著長矛追著潰軍的尾巴一路追殺,但畢竟經曆一番死戰,早已精疲力竭,追出去幾裡地便已力竭,不得不駐足歇息,眼睜睜看著潰兵潮水一般向東亡命奔逃而去。
喘著大氣,梁建方吩咐斥候向四周探查,查明敵軍驟然崩潰的原因,須臾,斥候回轉,稟報說是牛進達率領左武衛騎兵殺了一個“回馬槍”,已經擊潰右候衛中軍,更擊敗尉遲恭,大破敵軍……
梁建方心裡沒有半分逃出生天的喜悅,更彆提什麼救命之恩了,紅著眼睛問道“程咬金何在?”
斥候搖頭道“目前軍中唯有牛進達主持,盧國公未見蹤跡。”
梁建方在不多說,讓斥候領著他直奔左武衛騎兵集結之地,遠遠見到牛進達,梁建方二話不說,催動戰馬加速,揮舞著手中長矛便衝殺過去。
附近左武衛兵卒驟然見到有人衝陣,趕緊刀出鞘、弓上弦,就待將這來敵亂箭穿心、亂刃分屍。
牛進達連忙阻止“放下武器,不得放箭!”
然後策騎迎上前去,結果見到衝殺過來的梁建方,剛說了一句“梁將軍不妨先治療身上傷創”,便被梁建方迎麵刺了一矛。
牛進達忙勒著韁繩催動戰馬閃避,大叫道“梁將軍息怒,此刻敵軍已經退去,將軍力保防線不破,實乃大功一件,萬萬不可屠戮袍澤,遭致萬劫不複!”
梁建方此刻已經清醒過來,聽了牛進達的話語,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
自己若是死於亂軍陣中,自然一切休提,可現在敵軍已經敗退,是他梁建方舍生忘死護衛防線,挫敗了敵軍突襲長安的目的,功勞極大。
可這非但不是程咬金送給他的功勞,反而是程咬金差一點置他於死地……
心中固然怒氣勃發,卻也不至於遷怒牛進達,長矛一擺,大吼一聲,厲聲問道“程咬金何在?老子今日要與他大戰三百回合,不是他死,就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