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校尉退下。
薛萬徹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吐到地上,罵道“這怎麼破茶,一股樹葉子味兒。”
口中酒蟲蠢蠢欲動,但也知道此刻正處於戰時不能主動觸犯軍規,隻能強忍著。
對於前方遭受崔氏私軍殊死抵抗而導致戰線推進緩慢,薛萬徹倒是沒有什麼不滿,這一仗本就是做做樣子,沒必要舍命搏殺。崔氏私軍已經被團團包圍,覆滅是唯一的結局,既然如此還不如趁機練練兵,各部隊協同、彼此呼應、相互穿插,各種各樣的戰術都好好演練一遍。
畢竟東征回京之後部隊裡補充了一大批新兵,這些府兵若是放在彆的軍隊還行,但是在右武衛卻顯得軍事素養及其貴乏,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說他薛萬徹這不行、那不行,他不會反駁,但若是說他帶兵不行,這不能忍。
讓新兵們見見血,各種戰術熟悉一番,再熬上個兩三年,也就成了老兵,真正上戰場的時候就不會膽怯犯錯,白白送了性命。
……
晉王李治率領十萬大軍馬不停蹄的沿著霸水向南進發,爭取早一日與尉遲恭會師,共同突襲長安。
但沿途他也不放心身後的崔氏私軍,不斷派出斥候嚴密監測銅人原的一切動向。畢竟雖然崔氏私軍人數不少,但麵對如狼似虎的右武衛卻顯得戰力不足,萬一在右武衛雷霆打擊之下迅速崩潰,未能達成延誤右武衛進軍速度的目的,依舊被右武衛追著尾巴殺過來,則大事不妙。
然而崔氏私軍的表現卻大大出乎他的預料,整個銅人原被崔君實守得密不透風,雖然每一刻的戰損都在增加,但右武衛並未如設想那般不可阻擋。
大軍抵達華胥陵駐紮下來,李治一邊派人去跟尉遲恭聯絡,商議大軍何時渡河,一邊對崔信道“崔氏子弟忠烈武勇,實乃本王成就大業之基石,崔君實更是乾城之器,山東子弟,此人當屬第一。”
他不說這話還好,越是這麼說,崔信便越是心痛得無法呼吸。
對於世家門閥來說什麼最重要?
不是傳承百年的萬頃良田,不是庫房豐盈的貫朽粟陳,而是人才。
清河崔氏雖然乃千年豪族,詩書傳家,族中子弟各個聰慧絕倫、文采斐然,但自隋唐以來,真正出類拔萃的子弟卻少之又少。崔君實平素表現優異,遠勝於同輩,但之前一直未曾擔當大任,真是能力未能展於人前。
如今臨危受命才忽然令人見識到他文武兼備的卓越能力,麵對強敵兀自奮勇抗爭、卓有成效。
然而這樣一個足以成為家族梁柱的傑出子弟,如今卻依然深陷重圍,無論表現得多麼優異,最終都難逃全軍覆滅、兵敗身死之結局。
相比他一萬崔氏私軍,他更心疼的崔君實……
深吸一口氣,勉力壓製住心底的惋惜、痛楚,喟然道“時局艱難,崔氏子弟能夠為殿下赴湯蹈火乃是無上之榮耀,隻要殿下能夠成就大業,再多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所以您加把勁兒,唯有您登上皇位,您的字據才能做數,崔氏的犧牲才有價值……
李治正色道“當下局勢儘在掌握,隻要能夠突進至長安城下,勢必引發整個關中的劇烈反應,到時候局勢混亂,各路統兵大將必然改弦更張,正是成就大業之時。到時候,今日崔氏所承受之損失,本王必然十倍回報。”
“陛下乃太宗皇帝所屬意之皇儲,更是太宗皇帝遺願所係,如今大位遭逆賊竊取,綱常混亂、乾坤顛倒,殿下甘冒奇險、奉天討逆,統禦九州義士奮死抗爭、撥亂反正,實乃天下正朔!吾等能夠附於驥尾,為了江山正統而拚死搏殺,實在是光榮之至,絕非為了名利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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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信穩定心神,說話的很是敞亮,儘顯博愛正直之風範。
這話李治也就是聽一聽,他日坐上皇位若是繼續打壓門閥之國策,怕是清河崔氏第一個跳出來造他的反……
清河崔氏之所以這般不遺餘力的支持,自然不是為了名利富貴,這玩意清河崔氏早已享受了幾百年,有什麼稀奇?他們為的是權勢,是天下第一等門閥的地位!
這才是一個門閥孜孜不倦予以追求的東西,隻要有了權勢、地位,功名富貴還不是信手拈來?
當然,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一切都團結都因利而起,一切都毀滅也對因利而分。
他李治若是認為自己當真天命所歸,渾身一震王霸之氣四溢便能夠讓天下英雄忠心追隨、誓死效忠,那才是天下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