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玄武門外還有左右屯衛扼守,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程務挺沉聲應下“喏!”
他知道自己的前途已經與太極宮綁在一起,若能順利渡過此次危機剿滅叛軍,隻是功勳赫赫青雲之上,這是最有分量的政治根本,足以保證他在不觸犯巨大原則的情況下一輩子高官顯爵。
同樣,如果被叛軍殺入宮內,他也隻能力戰而死、以死謝罪……
天色深沉,山林莽莽,細雨打在黃綠相間的樹葉雜草之下沙沙作響,李治負手立於敞開的窗前,看著窗外初秋瑟瑟蕭蕭的景色,雨聲之中混雜著不遠處兵卒巡邏時不時響起的腳步與嗬斥。
山林靜謐,秋雨瀟瀟,李治心中卻不得片刻寧靜。
自從踏上這條攸關他生死成敗、有進無退的道路,便時時刻刻如履薄冰、謹小慎微,而起事以來諸般事情往往出乎預料,導致當下局勢看似有利,實則隨時都有覆滅之虞,豈能安枕?
岑文本驟然去世,導致朝廷權力構架發生重大變化,這對於李治來說是一件大好事,因為現在越是變故,對他的優勢便越大,相反一成不變則代表著爭奪皇位的大業困難重重、舉步維艱。
李治也的確趁機讓朝中那些傾向自己的官員們各自發動,希望將朝廷這潭水徹底攪混。
但皇帝的應對有些出乎預料,先將許敬宗推上高位對抗劉自,繼而任命劉祥道為禦史中丞執掌禦史台,以“清查舊桉”為由大肆攻訐那些試圖攪混朝廷的官員,使得人人自危,因岑文本去世而帶來的動蕩居然不知不覺間被壓製下去。
而皇帝則全程躲在幕後,不僅沒有與那些官員針鋒相對的撕扯一番導致威望受損,甚至露麵都不曾……
由此可見,皇帝對於朝局的掌控已經逐漸穩妥,每過一日便穩固一分,等到將朝廷上下的重要職位都安插親信,文武雙方再不複爭執鬥爭之局麵從而一致對外,皇位便算是不可動搖了。
時不我待啊……
……
外間腳步聲響。
李治蹙眉,這個時候誰會前來他的營帳?想必是又有什麼突發事件。
這讓他的心臟忍不住快跳了兩下……
“殿下。”
帳外的禁衛並未先行通稟便放人進來,除了宇文士及也並無旁人了,這是他給予宇文士及的特權,以此彰顯宇文士及地位的不同,也借此安撫宇文士及。
“郢國公母須多禮。”
先後見禮,李治坐會靠窗的書桉之後,宇文士及上前兩步,道“剛剛程咬金派遣蘇加前來求見陛下,此刻正在帳外。”
李治正拿起茶杯想要喝茶,聞言手掌下意識用力緊緊握住茶杯,使得茶杯微微一顫,杯內茶水溢出些許濺落在手背上,他甚至未曾感到一絲半點灼燙感,瞪大眼睛,壓製著聲音“快請!”
“喏。”
宇文士及將李治的些微失態看在眼中,轉身出去,須臾回轉,身後跟著的蘇加上前兩步單膝跪地,施禮道“末將覲見殿下!”
李治將茶杯放在書桉上,儘可能的控製自己麵部表情,故作澹然道“免禮,可是盧國公那邊有事發生?”
現在程咬金就是攔在前路的一座大山,而兩軍之間一直由尉遲恭負責聯絡,蘇加此來,很大概率是程咬金那邊有了回信。
蘇加並未起身,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雙手舉過頭頂,呈遞給李治“盧國公有書信呈上,大帥命末將送來,請殿下閱覽。”
一旁的宇文士及上前一步,接過書信,轉呈給李治。
蘇加微微一愣,旋即垂下目光,能夠讓宇文士及做這樣的事情,這是唯有皇帝才有的待遇……
李治先是眼看印信,確認無誤之後拆開封口的火漆,取出信箋一目十行的看完,然後輕輕吸了口氣,控製著激動之下略微有些顫抖的手,先看了宇文士及一眼,目光對視,略微頷首。
宇文士及目光一亮,緊張的身軀徹底放鬆下來……